聽了他的話,我回過頭去看錦廬,心中漸漸生出一絲莫名的淒惶。這樣一所房子,從誕生之初起就未能作為一個溫暖的家,與主人休戚與共,可見,這裏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不是有福的。或者竟是被詛咒的,也未可知。
而我此時住在這裏,是否是明智的決定呢?我並不是一個愚昧迷信的人,但令人不安的氛圍到底對工作狀態和身體健康不利,我不能不對去留做進一步的考慮。
“你在這裏住得還習慣嗎?有沒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於焉看著我,像是漫不經心地問。
我的腦海裏一閃而過某些不著邊際的片段以及莫名其妙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隻是這些又怎麼能說給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聽呢?如果被他誤會我神經不正常,豈不尷尬?
“怎麼會有奇怪的事情發生?這裏空氣好,又安靜,我住得別提多舒服了。”我答道。
於焉點點頭,目光炯炯的似乎已經看穿了我的心事,卻故意不說破。
“聊了這麼多,還沒請教女士貴姓?從事什麼工作?”他叉開話題,站起身,在卵石甬道上踱起步來。
“免貴姓淩,淩羽,靠寫作糊口而已。”
“哦,原來是位作家,失敬,失敬!”他朝我抱拳拱手,笑容頑皮得像個孩子。
“那麼,閣下又在哪裏高就呢?”
“談不上高就,自謀生路罷了。”
他從口袋裏取出一張名片遞給我。我接過來一看,上麵印著:自由攝影師,於焉,以及手機、座機號碼、電子郵箱、個人主頁等。
“今天真好,陽光明媚。”於焉說著昂起頭,朝著太陽的方向伸開臂膀,深呼吸,並慵懶地做了一個舒展動作。
“恩。陽光真好。”我也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讓陽光盡情照拂自己的臉龐。
“好了,我得走了。記住名片上的電話,如果有需要,別客氣,盡管找我。”於焉說完,頭也不回地跨上車,一腳油門,轟的一聲駛遠了。
盡管這個鄰居來去匆匆,但給我的直觀印象還不錯,就把他的電話號碼存進了自己的手機通訊錄中。
傍晚的時候,穆寒忽然來了,臉色晦暗,神情冷漠。
“今天有誰來過嗎?”他剛坐下就問了一句。
“是後麵那幢房子的主人,路過,打個招呼而已。”我說,迅即又我納悶地問:“你怎麼知道的?”
“門口有一道新軋出的刹車痕,軌距比我的車寬,應該不是我的車停在那兒時留下的。”穆寒回答。
“不愧是律師,觀察力真強。”我讚道。
“你一個人住在這荒郊野外的地方,凡事都要加個小心,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說話。“穆寒的表情又像以往那樣溫柔親切了。
“知道了。這麼晚趕過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句話嗎?”我倒了杯水遞給他。
“我的一個當事人也住在城外,離這兒不遠,順便過來看看你。怎麼?不歡迎嗎?”他說著接過茶杯,當我們的手碰到一起時,我發覺他的手指像冰塊一樣冷。
“哪裏,隻是事先沒打電話,有些意外。是不是生病了,手這麼冷。”我關切地說。
“沒有。”穆寒搖搖頭,“工作有點麻煩,不過沒什麼,理出頭緒就容易了。你看起來精神不錯,臉頰紅彤彤的。”他用冰冷的手指摸了摸我的臉。
“今天偷懶,一共也沒寫幾個字,倒是曬了好一會兒太陽。”我說。
“不要說什麼偷懶,適時地休息一下工作才會更高效。對了,那個男人都跟你說什麼了?”穆寒又問。
“說了一些關於錦廬的陳年舊事。”
穆寒盯著我的眼睛看,須臾之後,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咦?你怎麼知道他是男人。”我兀自疑惑地反問。
穆寒收起笑意,認真地說:“能留下那麼寬車轍的一定是大馬力的越野車,我猜想那樣的車不大可能是女人喜歡的座駕。”
“沒錯。”我點點頭,愈加佩服穆寒的判斷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