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因禁衛軍一直未尋到刺殺楚珅之人,應天城內也不好一直戒嚴,再加上楚珅自己對此事不甚在意,於是鬧得沸沸揚揚的刺客之事,便就此不了了之。
然而楚璃自那之後卻很擔心我的安危,隔三差五便來瞧我。他也不多對我言語,每每隻來毓秀宮看看便走。我原本就因他長相出眾的事情而自卑,這些天他來一次,便刺激我一次,如此被刺激了六七回,更加堅定了我離開大應宮的決心。
什麼涼應邦交,全顧不得了。我原本也不是什麼重要人物,更何況我知道即便自己一走了之,應王也定有辦法可向涼寧交待。
因存了逃離大應宮的心思,我便開始細細查看李持留給我的地圖,又在夜深人靜之際偷偷去練那些逃跑用的器具。我從小因緣際會跟著師傅劉訣學過輕功,所以這些逃生翻牆的器具學起來也並不難,很快便熟練掌握了。
眼見翻牆和爬房頂的本事練得越來越好,白日裏我便開始編了諸多借口出毓秀宮晃蕩,隻為照著地圖認清大應宮的路線和禁衛軍輪值的規律。
初開始林姑姑還對我出宮行走多為阻撓,說我是太子儲妃,終日示於人前乃是於禮製不合,後來大概是因為得了楚璃的默許,她也不甚製止我了。
如此過了三個月,已到了年關,我的出逃計劃也進行得很順利,一時間便有些得意忘形起來。到底是我年輕太過大意,忘記年關王宮裏肯定會大行灑掃之事。於是在臘月的某一日,我那藏得密密實實的應宮地圖在宮女灑掃之時,被無意間翻了出來。
林姑姑見狀不敢隱瞞,卻又不敢驚動應王,便稟報了太子楚璃。
我迄今仍記得楚璃那日陰鬱的表情。我原以為他從來都是麵上含笑的謙謙君子,然而那日,他周身散發的冷意卻教我害怕。他拿著李持給我的地圖問道:“你從哪裏找來的?”
我自不能說是刺客給我的,也不能說是從涼寧帶來的,這樣他必會疑心大應宮中有涼寧的細作,連帶我也會變得十分危險。於是我便謊稱是從毓秀宮的地裏挖出來的。
他自不會相信我的謊話,卻也並不為難於我,隻吩咐毓秀宮眾人守口如瓶,不要對應王提及此事,又加強了毓秀宮附近的守衛,嚴防我出逃。
然而我生來便是性格倔強之人。他越是如此,我越是要試圖逃跑。這樣與他鬥智鬥勇,直過了新年,我亦十五歲了。應國國主楚晉年親自為我行及笄之禮,這一次楚璃倒沒有避嫌,倒是公開出席了。
若不是應國王後南氏突然薨逝,楚璃熱孝在身,須得從俗將婚事推遲三年,恐怕在我過了及笄之後,便要與他大婚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楚璃母親的突然逝世,也給了我足夠的時間逃出大應宮。
這樣想著,我也更加堅信了楚璃並非我的命定之人,否則怎會連上天也安排推遲我們的婚事呢?
可自楚璃知曉我存了逃跑心思後,對我便越發嚴格起來,經常出其不意到訪毓秀宮,如此便終是教他找出了李持給我的其他逃生器具。他這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這一次他並不再問我從哪裏得來的這些器物,隻問道:“你當真不想作太子妃?”
我真心點了點頭,道:“你這樣有風采,我卻這般平凡……我很自卑,自覺和你並不般配。”
我見他沉默不語,又繼續道,“你可以放我出宮。你是太子,你有這個能力的。然後你可以告訴承武……嗯,我父王,就說我水土不服,思鄉情切,一病不起……死了。”
“水土不服?思鄉情切?一病不起?”他兀自重複著,又淡淡道,“我原以為,你是自願和親的。”
“和親確是我自願的。”我點頭道,“可是自搜宮那日初見你之後,我又不情願了。”
他眉目間似有不解之意,我繼續道:“從前都道應國太子楚璃風姿卓絕,我以為皆是傳言。可那日一見,我實在覺得,嫁給你,太抬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