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了那黑衣人一席話,已是不勝唏噓,便從馬背上拿出一張一千兩麵值的銀票,對他道:“多謝告知。你如今身受重傷,山路又難行,多加小心。”說罷我便將手中銀票遞給了他。
他連續說了許久的話,早已虛弱不堪,但仍然強撐反問道:“你可憐我?”
我搖搖頭:“你與李持同門,便也算是我故人之友。想來你任務失敗,回到門中定少不了責罰,更何況今日你傷成這樣,我也有責任。這些銀子,你療傷也好,顧人也罷,先解了眼下之急,隻算你借我的,來日付利息還了便是。”
他聞言有一瞬沉默,卻仍舊強忍傷勢,將銀票接過,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一愣,想到言覓在旁,也不願多說,隻道:“你若不想再做這刀口上舔血的勾當,便去找找李持,看他是用了什麼法子從玉門出來的。至於我的名字……若有緣,還是讓李持告知你吧。”
他聞言不再多語,掙紮著起身,又看了言覓一眼,才對我道:“後會有期。”
我見那黑衣人已蹣跚走進林間,便翻身上馬。
“言姑娘……”言覓欲言又止,最終卻隻對我道:“多謝。”
我想起他利用我之事,心中有些堵,並不願與他多言,隻歎道:“保重!”
我正待策馬而去,此時卻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我見狀連忙將收起的驚鴻劍重新從腰間抽出,跳下來馬來。
此時來人身影已漸漸明朗,我透過月光看去,是四個手持長劍之人匆匆往我這裏跑來。我看了言覓一眼,知他此刻仍手無寸鐵,便忙將腰間錢袋抽出扔給他。
隻剩六十兩,但願他能一擊即中。
我與言覓皆全神戒備,隻待來人靠近。誰知此時,對方四人之中,卻有一人當先朝我跪了下來,道:“京畿隱衛,奉主上命令,暗中保護姑娘安全。”
他此言方畢,其餘三人業已趕至我的麵前。他四人一樣單膝跪地,異口同聲對我道:“讓姑娘受驚了。”
“你們當真是京畿隱衛?”我開口問道。
方才那自稱是京畿隱衛的人點了點頭,低聲道:“屬下失職,請姑娘責罰。”
他們是京畿隱衛……哪個京畿?自然是涼寧恒京!這些人,竟是自我出了恒京便暗中保護著我的。而我,竟過了大半年才知道!
難怪我一個女子,孤身上路半年有餘,卻一直平安無事。我原隻當自己是運氣好,在這亂世之中還能一路暢行。卻原來,是段竟瑉早已為我安排好了一切!
此時我心中滋味莫辨,隻淡淡問道:“我的行蹤,他可知曉?”
那隱衛頭領聞言回道:“姑娘行蹤,每隔七日便會由當地驛站送往京中。主上曾吩咐下來,非到萬不得已,我等不能在姑娘麵前出現。”
我聞言沉默片刻,問道:“若我即刻讓你們返回恒京,你們可會回去?”
那隱衛頭領神色木然道:“主上曾說,若姑娘尋到了能保護自己之人,我等便可撤離。然在姑娘安定之前,請恕屬下不能從命,萬望姑娘見諒。”
我聞言愈加感慨,歎道:“你們總共幾人?”
那隱衛並不刻意隱瞞:“一共八人。兩年輪守一批。”
八人……可如今在我麵前的卻隻有四人。我不敢再開口詢問那四人行蹤,隻怕一旦知曉真相,會教我更加難受。
段竟瑉,他自始自終都是懂我的。他知我喜好自由,便允諾放我出宮;他知我誌在遊曆,便暗中派人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