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人見席間眾人皆起了興致,便賣起官司,嘿嘿笑道:“今日時辰太晚,小的亦要回家侍奉雙親了。諸位預知後事如何,明日請早。”
說罷他便拿出一個寬缽,朝席間眾人討要起了賞錢。
這是奉清酒樓說書的規矩,說書人每每講到一個引人興致的段子,便會向客人們討要些賞錢。他們亦是以此營生的。
此時那說書人已走到了我們這一桌,言覓便掏出十兩銀子放在了他的寬缽之上。說書人見言覓如此大方,直千恩萬謝一番才笑吟吟而去。
“你當真出手闊綽!”我見狀亦笑道。
“單看你與平喬二人,一個鬱鬱落淚,一個戀戀不舍,這銀子便也給得值了。”說罷言覓又招呼了小二前來結賬。
我見這一場已然散去,正待起身,卻看到平喬仍兀自盯著言覓不語,似是沉浸在方才的故事中難以自拔。
我越看越覺得奇怪,便向言覓低低詢問道:“平喬小哥兒今天是怎麼了?來的時候一路傻笑,此刻又一直愣神。”
言覓聞言隻作不語,然耳根與脖頸卻忽然紅了起來。
我正疑惑這主仆二人今日為何如此怪異,但見平喬已狠狠看了言覓一眼,跺腳對我急道:“方才瞧姑娘亦對這故事大為動容,想來已是開了情竅。平喬冒昧,不知以姑娘這般才貌,卻為何會孤身一人四處遊曆?”
我這才明白過來今日平喬為何會舉止奇怪。原來他當真要撮合我與言覓。
可歎我此生已是無意於情愛一事了。
我不想失去與言覓的這一段友誼,便淡淡對平喬道:“我是嫁過人的。”
平喬聞言麵上閃過失望神色。他迅速看了言覓一眼,吱唔半晌才對我道:“言姑娘……對不住……我……嗯……”
我見狀忙道:“無妨。”
此時言覓已向小二付了帳,起身朝酒樓外間走去。我見他一直垂眸不語,也不好開口多言,隻得默默隨之而出。
言覓自酒樓出來後便不發一語,一張絕世容顏在假麵的遮蓋下更教人看不出表情,隻有麵具下的雙唇抿成一條弧線,讓人隱隱感到涼薄冷意。
因為言覓這狐狸的沉默不語,我與平喬逛街的興致也被磨減了幾分。直到客棧在即,言覓才開口對平喬道:“你先回去,我與言姑娘有話要說。”
平喬隻低低稱是,便幾步小跑進了客棧,隻將我二人留在街上,氣氛一時好不尷尬。
我正尋思開口說些什麼,但聽言覓已道:“你說你已嫁了人,可為何你的夫君卻放任你孤身在外?”
他這話問得突然,我一時之間亦無言以對。
言覓見我半晌不語,又道:“方才隻是平喬的玩笑話,我對你一直是朋友之誼、兄妹之分,你莫要多想。”
他此言一出,我隻覺周身輕鬆,心下便長舒了一口氣,道:“我從未多想啊!倒是平喬亂點鴛鴦譜。”
言覓聞言先是沉默片刻,方笑道:“再過十日,我便要返回九熙。他日你若得閑,定要攜著妹夫前來,我一定盛宴款待。”
我這才意識到他是邀我與夫君同去九熙……我想起方才那說書人言及我與楚璃之事,心中頓覺無限淒然,便道:“隻怕要讓你失望了。我的夫君已然過世……多謝你的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