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欒聞言挑起一側白眉,淡笑看向我道:“言小姐有何高見?”
在這位坐了六十餘年九熙王位的華夏王蕭欒麵前,我隻覺自己已低微到了極點,為他的氣勢所懾,有些忐忑。然隻要一想起所聞的屠城之事,便又覺勇氣十足,方大膽道:“問津年少無知,難免語出衝撞,在此先請君上金口恕罪。”
蕭欒聞言雙眼微眯,笑道:“言小姐還知道請一張免死金牌,果然聰明。小姐請講。”
我深吸一口氣,坦然道:“問津近日裏為風都繁景所惑,日日請安樂侯世子作陪玩樂,誤了商談結盟的大事,是問津之錯。誠然,問津並不知平覆侯是如何同君上談盟的,然卻也能從他方才話中聽出,君上當是對奉清開出的條件有所動心的。”
“不錯。然方才寡人也說道,此一時彼一時,如今奉清所談及的條件,自然已不能再做籌碼。”蕭欒如實回道。
我聞言沉吟片刻,道:“如今涼寧正當勢力強盛之時,奉清雖富庶,可到底地小人少,不過是憑借地勢水勢勉強抗擊,若逢久戰必敗無疑。以君上英明,這一點自然十分清楚。”
我見蕭欒並未出口接話,便自顧自道:“既然君上知曉奉清早晚必敗,卻還對奉清提出的條件動心,可見君上心中是當真傾向於兩國結盟的。”
蕭欒聞言又笑了:“言小姐這個觀點倒很稀奇。旁人來談結盟,皆是將優勢說盡,甚至誇大其詞,想要多握些籌碼。言小姐倒好,先將奉清的老底揭了出來,如此還有何可談?”
“問津生母為奉人,”我答道:“大約是旁觀者清,問津長在涼寧,倒是能更為正確地看待奉清如今在九州三國中的地位。奉清富饒安逸、通商便利,然若逢了亂世,便岌岌可危。”
我上前一步,繼續道:“平覆侯大約總是提及奉清之利,欲以此說動君上同意結盟,然問津卻知,即便奉清自曝其短,君上亦會為之所動。”
“何以見得?”蕭欒挑眉問道。
他此話一出,我已有了些把握,遂答道:“誠如方才問津所言,涼寧如今正當得勢,倘若君上不及時施以援手,奉清必亡。奉清若亡,九州之內,涼寧便占了六州州土,屆時大勢已定,九熙當不能獨存。”
想是這句話說得有些重了,但見蕭欒冷笑一聲,道:“隻怕段竟瑉黃口小兒,有這個心,沒這個膽。我九熙亦兵強馬壯,豈是好惹的?”
我點點頭,連忙順著蕭欒的話道:“九熙的確實力強盛。想來涼寧若是當真攻下奉清,也是國力疲軟傷亡慘重,自當不會再在短期內挑起對九熙的戰事。如此看來,九熙自然能明哲保身……”
我側首看了看正襟危坐的蕭逢譽,繼續道:“君上遲早要將王位傳到王孫殿下手中。殿下正值盛年,想來日後若承了國祚,穩坐君位幾十年絕無問題。可君上難道願意將這個獨善其身的難題交到王孫殿下手中嗎?”
蕭欒這個年紀的人,自然愛孫心切。單看他對蕭逢譽如此嚴厲,便知一二。果不其然,我這樣一說,他已變了麵色,道:“言小姐有話直說。”
我微微頷首道:“問津失禮,然此時卻不得不說。君上可曾想過,涼寧若是得了六州領土,轄內有應國崇文之風,自己又是尚武之國,再得了奉清的財富支持,文治武功,大約不出二三十年,國祚便能更上一層樓。到時單憑九熙三州領土,可堪比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