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聽聞褚昭昭進了未央宮,我便一直坐臥不安,心中十分忐忑。直等至戌時,蕭逢譽才遣人請我到龍吟宮見褚昭昭。我匆匆出了臨月殿,才醒悟過來如今已是初冬時節了,從前在南國四季皆春,饒是我知曉北國冬季嚴寒,卻不曾想竟會如此難熬。
大約是因著時事艱難,才會更覺嚴冬之寒。如此想著,我不禁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匆匆往龍吟宮而去。
甫一至龍吟宮的議事書房,我便瞧見褚昭昭立在窗前。她見我進內,情緒似是十分激動,不待我反應過來,已“啪”的一個耳光煽在了我的麵上。
“褚小姐!”此時但聽蕭逢譽怒喝一聲,已快步行至我麵前,撫上我的左頰,關懷道:“可要緊?我去傳太醫。”
我匆匆進內未及防備,此刻直教這一耳光煽得腦中嗡嗡作響,卻還是連忙阻止了蕭逢譽,道:“不礙事,不礙事。”
但聽蕭逢譽又對褚昭昭怒道:“褚小姐,本王敬你是太傅之女,平覆侯義妹,是以禮待有加。你不要太過分了!”
然褚昭昭卻隻是冷笑一聲,用她那隻完好的右手指著我,厲聲道:“言問津!為何你總是陰魂不散?你還嫌害得我哥不夠嗎?”
我這才反應過來,聽出她話中之意,竟是褚雲深出事了。他既不安好,那易幟一事便更是無望了。此刻我也顧不得頰上的疼痛,連忙脫口問道:“可是易幟一事未能成行?”
褚昭昭聞言淒然一笑,似發了瘋一般對我諷刺道:“這便是他心心念念要回護的女人……竟是如此無情無義……你隻顧著涼奉戰事,何曾將我哥的安危放在心上!”
言罷她已從左手那空蕩蕩的袖管中取出一封已被拆封的書信,狠狠撂在我身上,不再言語。
此時我已顧不得再同褚昭昭多言,連忙顫巍巍從地上拾起那封信件,打開來看。
此乃師傅劉訣的筆跡,通篇皆是言及奉清戰事的節節敗退,以及易幟一事所引起的內亂。單從信中內容看來,如今奉清朝內就易幟一事亦化作了兩黨之爭,保守一黨反對易幟,而以連瀛為首的一黨則傾向易幟。
我看得字字驚心,生怕錯過一言一語。好在這信件末尾,師傅的語氣已明顯緩和,言道因涼寧的步步緊逼,奉清如今已別無他法,幾經艱辛,朝內初步達成了易幟意向,不過細節之事尚待商榷。連瀛的叔父明侯連岑已然啟程,不日便將抵達風都具體詳議易幟之事。
我緩緩放下書信,心中既是一鬆,又是一緊。鬆的是易幟一事終於有了眉目,這些時日我與褚雲深的努力並未白費;而緊的則是前來詳議易幟的人選為何會換成連岑?
倘若我沒有記錯,連岑與我的義兄連瀛並非同道中人。猶記得我初到清安之時,便曾聽聞當初連瀛即位,連岑身為其叔父,是最為反對的。
他自然反對,若是連闊膝下無子,連岑身為連闊親弟,便是繼承國主之位的第一人選。然偏偏此時卻突然出現了連瀛這個私生子,倒使得連岑失卻了爭位的資格。
因著此事,連瀛即位之後,連岑一直在封地不歸,雖說他明裏並未再對連瀛使什麼絆子,然暗地裏,我卻始終認為他是與連瀛敵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