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實在過得無趣得緊,我每隔一個時辰便會去蒼園瞧一瞧,一心想等褚雲深回來,然我每每前去,皆是失望而歸。
至此我才明白了他的心情,想來我昨日不告而別,又一夜未歸,他應當亦是如我眼下這般,坐臥不安。如此一想,我更覺自己昨日行為實在不妥,心下不禁又生出些愧疚來,對他晌午那番冷情的話語,我也不大難受記恨了。
這樣徒勞往返了幾次,直至夜幕降臨,我也未能等到褚雲深返回蒼園,漸漸的倒是生出些困意來。我見此時不過戌時,時辰尚不晚,便尋思著小憩片刻,待到晚些時候再去蒼園等他。如此便解了發飾,從腰間抽出驚鴻劍,和衣臥在榻上小睡起來。
……
隱隱之中,好似有鞭炮之聲傳來。我登時一個激靈從榻上坐起,忙看向窗外天色,竟是大亮了。此時恰聽打更之聲響起,原來戌時已過!
我原本隻是想小憩片刻,誰想卻不自覺睡了一宿!這倒好,一覺睡到了年三十!我懊喪之餘,又忽然惦念起了褚雲深,便慌忙起身收拾了一番,又做了些簡單的早膳吃食,提了食盒往蒼園走去。
這樣忙碌一番,天色已近辰時,因是年三十,街上已然熱鬧起來。我行至蒼園外,正待推門而入,卻發覺門上已從內落了鎖。如此說來,褚雲深定已安然返回,我心下不禁長舒一口氣。
可我轉念一想,以我對褚雲深的了解,他並不是貪睡之人,從前皆是戌時便起了身,何以今日辰時將近,蒼園卻仍是門扉緊閉?遑論今日還是年三十,街上甚為熱鬧。我越想越覺心中不安,便連忙抬手敲門。
敲了半晌,仍舊無人應門。自那晚宿在祈連宮,做了個詭異的夢之後,我心中一直憋著的不安情緒終於在此時爆發出來。我連忙後退幾步,尋了蒼園一處較矮的牆根,施展輕功從外一躍而入。
庭中果然是靜悄悄的,石案上還有幾個吃剩的小菜,一壺剩酒,兩隻酒杯。他竟帶了客人來蒼園飲酒小聚?這倒是他避居半年以來,我頭一次見。
難怪尚未起身,怕是昨夜宿醉了。我心中暗笑自己風聲鶴唳,便慢慢將案上的吃食收拾了,又將清晨剛做的吃食擺好,才進內寢去喚他起身。
我正欲抬手敲門,但聽“吱呀”一聲,褚雲深已衣衫不整地將門從內裏打了開來,麵上還帶著些許慌張神色,低呼道:“問津?你怎得來了?”
從前我每每見褚雲深,他皆是一派天人之姿。又何曾有過這般宿醉的儀容?我眼見他麵上的慌張神色,更覺好笑,便道:“我帶了些吃食來,就在庭中放著。今日是年三十,我來與你守歲……”
然我這一句話甫畢,他的內寢屋內便傳來一聲嬌俏的女音:“黎侯……”緊著接,一張睡眼惺忪的美人麵也從褚雲深的身後露了出來。
眼見此景,我腦中一熱,霎時便僵立在原地,隻覺眼前一片空白,再也無甚知覺。
此時但見褚雲深忙拉著我的衣袖,急急道:“問津……”可他隻喚了我這一句,便未再說下去。
“你是言問津!你便是大名鼎鼎的言問津!”那美人既驚且喜的高呼聲終是將我的神思喚了回來。我連忙看向那位美人,但見她已近前拉扯住我的右臂,喜道:“妹妹對姐姐的大名可是久仰了!巾幗紅顏,亂世佳人,姐姐當是九州第一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