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趕至屏淩宮前,我已徹徹底底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懾。這火勢之大,竟是已蔓延至了別處的宮宇。屏淩宮前哭喊聲一片,從前服侍段竟琮的那些宮人們各個都在宮門外或呼救、或潑水、或六神無主地哭喊……唯獨不見溫文穎和幾個孩子。
我連忙拉過一個眼熟的宮婢,也無暇顧及她是否認出我便是從前的暄後,連忙問道:“夫人呢?幾個孩子呢?都在哪裏?可安全了?”
那宮婢此時想來已慌了心神,隻一味語無倫次地搖頭道:“奴婢不知……奴婢不知……起火時,夫人正哄著殿下們午睡……奴婢不知……”
聽聞此言,我的不詳之感越來越重,也顧不得許多,忙從一個太監手中搶過一盆水,往自己頭上一澆,作勢便要衝進去救人。然而不待我邁開步子,卻聽一聲熟悉的招呼已傳來:“言小姐!”
我回頭一看,是秦惑!瞧見醫術高超的秦惑,我隻覺心中稍稍安定了幾分,也顧不得男女之防和身上的濕遢,急急拉著秦惑的衣袖道:“秦太醫您來得正好……”
一個“好”字剛出了口,我的脖頸之上卻好似被一個蟲子咬了一般,有些輕微的刺痛感傳來。我撫上脖頸,正待繼續開口說話,卻瞧見秦惑手中正執著一枚小針,對我慚愧道:“言小姐,對不住了。”
我這才知曉自己遭了暗算,心中一股怒意洶湧而來,正待發作,卻忽感全身無力,眼前一黑,便暈倒在屏淩宮前……
……
待我神識清醒之時,已不知過去了多久。我有些恍惚,好像方才所見所聞不過是我的一場夢,我下意識地撫上脖頸,亦無半分異樣傳來。
難道真是我做了一場噩夢?夢裏段竟瑉終是不顧兄弟情誼,背棄了當初對獨孤璧琴的承諾,要對段竟琮狠下殺手了。
是的,一定是夢。可這夢裏的場景,卻為何如此真實?我連忙從榻上起身,高聲呼喊道:“來人!來人!”
不過喚了兩聲,內寢殿門便已緩緩開啟,段璀瓔一副肅容出現在門外,對我淡淡道:“你醒了?”
瞧見段璀瓔,我也顧不得自己此刻衣衫不整,急急便出口問道:“我方才好像做了個夢,夢到屏淩宮失火了……”
“那不是夢。”不待我說完,段璀瓔已不帶任何感情地對我回道。
“你說什麼?”我聞言大驚失色。
“我說,那不是夢,是真的。屏淩宮的確失火了。”她再一次重申。
聽了段璀瓔此言,我再也無法坐以待斃,立時便從床上起身,顧不得自己此時究竟是何模樣,匆匆便往屏淩宮方向而去,任由身後宮人們呼喊,亦不搭理半分。
待到了屏淩宮前,所見之景已教我不忍目睹。原先那整座輝煌奢華的屏淩宮,如今竟已成為了一片廢墟,幾處被燒黑的木柱,正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再往裏探去,隱約還可瞧見幾處貴重玉器的裝飾擺設……
一片廢墟之中,獨坐了一個錦衣男子,正懷抱著什麼,背對於我。他身上還穿著賽馬的服飾,想是匆匆忙忙得了消息從西山圍場趕回來的。
然而此時此刻,此情此狀,竟是讓我再難以看下去。
我悄悄走近於他,不由自主低聲喚道:“竟琮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