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靳梓軒雖是世家公子,然曆練了這些年,經了不少大小風波,護送我於他倒也並不困難。再者交換人質一事極為隱秘,並非人人都能夠當此重任,靳氏一門的衷心毋庸置疑,靳梓軒還有老父靳巍留在朝內,倒是可以教人放心。
如此段竟瑉也並未思慮太久,便委任他作了這護送的差事。
在這樣的關鍵時刻,靳梓軒能夠毛遂自薦,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與此同時,我也為從前澤福公主的看人眼光而感到幾分信服。能夠得到澤福那般驕傲的女子傾心以待,如今又添了此事做由,靳梓軒的確也讓我有些刮目相看。
而我,也為他和澤福公主的有緣無分大感遺憾。
……
臨行前的頭一晚,我與段竟瑉在悅華宮作別。偌大的悅華宮,獨有我兄妹二人對飲,更是平添了幾分寂寞與傷感。此次一別,我與他皆知是後會無期,是以今夜,彼此也分外珍惜這最後一晚的團聚。
從前那些孰是孰非,愛恨情仇,倒也不大計較了。
我與段竟瑉皆十分默契地不提明日離別之事,隻盡情地喝著酒,說著家常,聊著彼此的母親和各自的童年趣事。如此一場酣暢淋漓的對飲下來,我也生出了無限離愁,便笑對段竟瑉道:“你可是從未見我跳過舞?今日我便為你舞一曲吧!”
此時段竟瑉手中還握著酒杯,聽聞我此言,麵上倒是一愣,隨後又沉吟片刻,對我道:“你還是舞一次驚鴻劍讓我瞧瞧吧!今次若是不瞧,我恐怕日後也沒有機會再瞧了。”
“如此甚好。”我點頭應允的同時,便習慣性地往腰間摸去。直到摸了空,我才想起,我的驚鴻劍仍在段竟瑉手中。
說來世間四大絕世神兵,唯獨驚鴻劍以柔克剛,似是為女子而造。我亦聽聞這驚鴻劍的劍身,乃是千年以前淳於寒嬋撥去自己的仙筋所鑄造而成。
從前承蒙楚璃代師傳藝,將驚鴻劍的絕妙招式“遊龍逐日”傳授於我。然這許多年過去了,我雖時常用這套劍法來製敵,卻從未有機會在人前完整地演繹一遍。
段竟瑉方才如此言語,便是要將驚鴻劍還給我了。的確,明日便要離別,他徒留這柄舊應王室之物也無甚作用,左右“青鸞”與“火鳳”這兩柄名器一直為涼寧王室所有。今日我若是以一套驚鴻劍法作為訣別之禮,想來“遊龍逐日”的招式精妙,也足以讓他終身不忘。
此時段竟瑉已放下一直執在手中的酒杯,從丹墀上走了下來。我正尋思他為何不喚侍從去取驚鴻劍,但見他已對著丹墀縱身躍起,以手攀住了悅華宮正殿的匾額“紫氣東來”。
他一隻手攀住匾額,另一隻手迅速伸進匾額後,不過眨眼間,他已一躍而下,右手中卻多了一物,正是我許久未見的驚鴻劍。
原來,他一直將劍藏在悅華宮的“紫氣東來”匾額之後!
“物歸原主。”他將驚鴻劍遞至我的手中,幽深的黑眸盈滿笑意:“我親自為你和歌。”言罷他便行至悅華宮的奏樂處,抄手取過一把古琴,颯颯地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