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晟王殯天!”此時但聽遠處有人大聲喊道:“殺涼賊,保家國,祭吾王!”
“殺涼賊,保家國,祭吾王!殺涼賊,保家國,祭吾王……”黑暗之中,這悲憤的呼喊聲漸漸連成一片,振聾發聵。
我若為涼軍,聽得這樣整齊劃一、憤怒悲慟的怒喊聲,一定會為之膽怯。
自古有雲,哀兵必勝。
我站起身來,想要忽略這震天響的怒號,想要忘掉連瀛已死的事實,更想要忘掉此刻涼奉對峙的局麵。
火光之中,褚雲深的表情異常凝重,而我也十分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也許不用等到魏青山的兩萬大軍前來支援,也許就在今晚,九州之爭,將見分曉……
遠處,夜色漸深,縱有兩軍火光衝天,卻還是令人難分敵我。段竟瑉是生是死,無從知曉;這場戰役孰勝孰負,卻已能夠預料。一旦連覺的增援抵達,再有連瀛死訊的刺激,涼寧必敗。
而如今,我唯有眼睜睜看著這個結果發生,我已無力阻止。
阻止又有何用?我努力想要保全的人,一個個皆死在我麵前。我轉首看向褚雲深,隔著遠處的修羅戰場,映著滿麵火光,失魂落魄道:“黎侯,我唯有一個請求。若是此戰奉軍勝出,還請你第一時間告知我段竟瑉的下落。”
我見褚雲深點了點頭,便不再言語,隻將自己隨身攜帶的絹帛取出,俯身蓋在連瀛麵上,為他全一副死後的尊嚴之容。
“言兒,”此時蕭逢譽才帶著幾名軍醫裝扮的人趕至,想是在路上已然聽見了奉軍的怒喝,他麵上並無震驚之色,隻是遺憾道,“我來晚了。”
那幾名軍醫上前查驗了連瀛的死,便就地跪了下來,低泣請罪。他們說了些什麼,我已全然聽不進去,我隻知曉我是被蕭逢譽攙著,慢慢地,一步一步地,遠離了這片殺戮的修羅地獄……
……
這一夜過得極其漫長,從黃昏直到天明,幾個時辰之內,兵戈交接聲從未停斷,我唯能從忽然多出的無數馬蹄聲與振奮人心的呼號聲中判斷出,連覺已帶著九熙的一萬援兵趕了過來。
而結局如何……卯時的歡呼聲與擂鼓聲已說明了一切。
我在營帳中待到了辰時,蕭逢譽才來尋我。我瞧見他此刻的表情與形容,已知曉了孰勝孰負。若是涼寧勝出,此刻來尋我之人,絕不會是他。
我垂著眸,幾乎是心如死灰地問道:“我能否將段竟瑉的骨灰,帶回恒京安葬?”
一聲歎息傳來:“言兒,段王沒有死。”
我聞言立時抬起頭來,難以置信地看向他。蕭逢譽麵色正經,對我解釋道:“段王被連國主的利劍穿胸,原是必死無疑。豈知段王心房有異於常人,並不在左側,而是在右側。再者他還隨軍帶了神醫秦惑,又救治及時,是以僥幸保下了一命。”
幸好……幸好……我心中長舒一口氣,卻又站起身來,對蕭逢譽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你們欲如何處置他?”
蕭逢譽搖搖頭:“涼寧勢力雄厚,軍力極強,此次謹兒帶著我九熙援軍,奉軍又得連國主死訊,才勉強算是慘勝……段王如何處置,還需從長計議,若是處置不當,涼寧極有可能卷土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