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俄NMD磋商
1999年3月25日,美國和北約不顧國際社會的普遍反對,在科索沃問題上片麵偏袒阿爾巴尼亞族人,對南聯盟進行空中打擊。此舉導致了俄羅斯強烈反對,美俄關係以及北約成員國和俄羅斯的關係急劇降溫。美國與俄羅斯在冷戰後的戰略合作曾一度下降到了最低點。在美國的NMD計劃、轟炸南聯盟以及車臣問題的“三重”打擊下,俄羅斯轉而尋求加大核武器發展和核威懾的新軍事戰略。反對NMD部署和維護反導條約的立場也更為堅定。
科索沃與車臣問題和俄羅斯的戰略調整
“科索沃危機”和美國為首的北約對南斯拉夫的空襲不僅損害了俄美關係,最重要的是,俄羅斯在國家安全問題上的危機感進一步加劇了。
在北約不顧俄羅斯的利益和立場悍然空襲南聯盟之後,俄羅斯不斷傳出要在未來軍事衝突中使用核武器,在國家安全戰略中重新依靠核威懾,重新引入“第一次核打擊”概念的呼聲。國家杜馬國防委員會主席波普科維奇表示,國防委員會建議在國家安全構想中包括以下內容:當敵人的總體力量超過俄羅斯時,俄有可能實施以防衛為目的的、先發製人的核打擊,因為“我們沒有其他手段可以抵製北約推行的政策”[25]。1999年4月29日,俄羅斯國家安全會議決定研製新一代低能量核武器,以進行精確的非戰略性進攻。9月,俄國防部正在考慮重新確定戰略航空兵的發展重點。11月26日,俄羅斯戰略導彈軍司令弗拉基米爾·雅科夫列夫中將在會見記者時表示:“戰略導彈部隊不能徹底取代多用途軍隊,而且也不能被視為對付所有威脅的萬能良藥。但他們能夠成為可靠的威懾力量,不僅針對大規模進攻,而且針對地區威脅。”[26]將核武器用於地區性威脅,這在冷戰後俄羅斯的軍事戰略發展中,明顯還是第一次。1999年11月公布的“俄羅斯聯邦海軍戰略(草案)”也將“研製新一代戰略導彈潛艇”列為發展海軍各兵種和部隊保障係統的首要項目。[27]
俄羅斯走到這一步,完全是冷戰後美國和北約所采取的咄咄逼人的歐洲安全政策和幹涉主義政策所逼迫的。從90年代初期北約“東擴”就開始醞釀,到1999年4月4日北約成立50周年之際,匈牙利、波蘭和捷克共和國成為了被北約吸收為成員國的首批前東歐國家,北約“東擴”正式成型。北約在東歐的勢力擴張,不能不挑動和打擊俄羅斯敏感的國家安全神經。而冷戰後,經過歐洲常規力量裁軍和美俄削減戰略武器會談,俄羅斯的軍事實力與冷戰結束之前相比已經不可同日而語。當前,俄羅斯在常規軍事力量方麵已經處於明顯劣勢。到1999年3月,北約擁有各種類型戰機12500架,戰車(包括坦克和自行火炮)22000台,作戰性直升飛機2500架。而俄羅斯一線戰機隻有550架,戰鬥性直升飛機1200架。海軍力量的對比俄羅斯更是相差懸殊。俄羅斯在抗衡北約在歐洲的軍事幹涉主義方麵,目前唯一還具有威懾力的,隻剩下了尚存的6000枚戰略核導彈。包括美國在內的西方國家的防務開支占世界軍費總支出的60%以上,而俄羅斯的軍費開支隻在世界軍費總支出中占3%—4%。北約在歐洲的總兵力為200萬人,而俄羅斯隻有140萬人。從整體上來說,目前俄羅斯與北約的常規軍事力量之比為1:3,俄軍處於全麵劣勢狀態。北約東擴又使俄羅斯在西部比原蘇聯減少了約2000公裏的戰略緩衝帶。麵對美國和北約對俄國家安全利益的潛在和擴大中的蔑視和威脅,俄羅斯除了重新利用核武器加強核威懾之外,事實上已別無選擇。北約對南聯盟的空中打擊,毫無疑問增加了俄羅斯安全的危機感。俄羅斯國家杜馬在1999年4月堅持將政府財政預算中的軍費開支比例從占國民生產總值的3.5%提高到了5%。
整個北約空襲南斯拉夫的軍事危機最終在俄羅斯斡旋下,南聯盟接受北約軍隊進駐科索沃宣告結束。1999年6月2日,俄羅斯總統特使切爾諾梅爾金與歐盟科索沃問題調解人、芬蘭總統阿赫蒂薩裏和美國副國務卿塔爾博特就政治解決科索沃問題的方案達成一致。6月3日,南聯盟接受了這一協議。6月12日,俄軍200名傘兵搶先到達科索沃,並占領了普裏什蒂納機場。1999年6月18日,俄美在冰島經過3天的緊張會談,達成了俄羅斯參與北約在科索沃維持和平行動的“赫爾辛基協議”。6月20日,4萬多南聯盟軍隊和警察全部撤離科索沃,北約宣布正式終止對南聯盟的轟炸。緊接著,西方首腦高峰會議(G7+1會議)在科隆舉行。雖然葉利欽是最後一個到會參加八國集團會議的國家元首,但科隆峰會的總基調是俄羅斯與美國和北約在經曆了近三個月的緊張關係之後,又開始了新的合作。在德國總理施羅德提出的“歐洲安全建設不能沒有俄羅斯的參與”聲中,俄羅斯與西方的分歧似乎在科隆首腦會議中又被大大縮小了。1999年8月,俄美重新就穩定和恢複兩國關係進行談判。
經過北約對南聯盟的空中打擊,俄羅斯對美國的潛在不信任感進一步上升。俄羅斯雖然在經濟恢複和發展以及爭取國際金融機構的合作與援助等方麵有求於美國和西方,但是科索沃戰爭使得俄羅斯進一步反思和調整了其對外政策,反霸意識已經明顯增強。從1999年4月以後,俄羅斯在調整和修改國家安全戰略方麵的動向相當引人注目。俄羅斯已經重新確定了以美國和北約為假想敵,重申核威懾戰略在國家安全戰略中的中心地位,強調優先發展戰略導彈部隊,加大軍費開支,加快高技術武器、特別是戰術核武器的開發等等。這些動作表明,俄決策集團對西方、特別是美國肢解、擠壓、限製和削弱俄羅斯的圖謀已有新的認識,“其國家政策似乎正在步入更堅決地維護其自身利益、更旗幟鮮明地反製美國霸權主義的軌道”[28]。
俄羅斯突出其“核威懾”戰略的特點是,俄羅斯對核武器的地位和作用作了重新認識和定位。俄認為大規模戰爭或核大戰是俄核戰略的根本出發點,但地區戰爭或局部戰爭也有升級為核戰爭,進而引發為核戰爭的危險。而且此類戰爭或衝突的可能性在急劇增加。為彌補經濟困難所造成的常規軍事力量的不足,俄軍事理論首先提出,在地區戰爭或武裝衝突中,當俄軍遭遇重大傷亡或者戰爭有升級的危險時,俄可以通過先發製人,對敵實施戰役或戰術核攻擊以便盡快結束戰爭,從而遏止西方插手俄羅斯周邊或國內衝突,起到防止核大戰或大規模戰爭,並起到遏止地區或局部衝突的作用。從這一戰略出發,俄軍已經放棄了原先作出的不首先使用核武器的承諾,充分表明俄為了維護國家安全不惜打一場核大戰的意誌和決心。俄羅斯還一反前蘇聯有關核力量的消息一概保密的做法,通過媒體公開報道導彈部隊和演習的情況,並對最新研製和部署的“白楊-M”機動洲際導彈的精確度高、突防能力強的性能特點作了大量報道,以突出俄軍核力量的威懾能力。俄羅斯國防部副部長曾經表示,“白楊-M”導彈可以突破美國的任何導彈防禦係統。
1999年11月。俄羅斯決定對車臣反政府武裝采取軍事手段加以解決。俄羅斯與西方的關係隨著俄軍在格羅茲尼軍事行動的節節勝利而又一次進入緊張狀態。西方國家以俄羅斯在車臣違反“人權”為由,不斷指責俄羅斯,並對俄施加了暫停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貸款等製裁。西方媒體也對車臣戰事進行了大量非客觀性的報道。1999年12月10日的歐盟赫爾辛基首腦會議作出決定,要求俄羅斯與所謂“民選的車臣當局”開展政治對話,停止“任意使用武力”的行為;並警告說,如果俄羅斯不停止在車臣的軍事行動,歐盟將對其實行製裁。12月下旬,IMF暫停了到期應給予俄羅斯的45億美元的貸款。對此,俄羅斯一方麵予以駁斥和抵製,另一方麵作出了一些強硬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