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一出京城官道,路就顛簸起來,我和魯直馬上從車裏出來,轉而騎馬,魯小七從小嬌生慣養,沒騎過這麼“危險”的畜生,支支吾吾地不敢上馬。雖然小七兄弟很英俊漂亮,看得我賞心悅目,但這並不代表我要陪著他一起忍受屁股摔成四瓣兒的顛簸。
偷偷看一眼魯直,那小子眼睛裏果然流露著和我同樣賊兮兮的光芒,要不怎麼說咱們倆臭味相投呢。相視一笑,嘩啦啦一甩鞭子,隻聽見小七在身後氣急敗壞地大叫。這小朋友一點都不知道尊敬兄長,真該打屁股。
不多久便出了城郊,已是十月深秋,路邊楊樹已經開始往下掉葉子,並不是黃色,而是帶著陳舊的綠。太陽很好,暖暖地照在身上,時間久了稍稍有些熱。我和魯直跑了一陣,都出了汗,於是到路口茶館停下,一邊喝茶,一邊等小七。
茶館很小,除了廚房,隻用油布搭了個簡易的小棚,賣的都是些簡陋粗糙的吃食。我們的食物裝在馬車裏,但經常四處漂泊的我經驗豐富,隨身帶了個小小的包袱,裏頭裝了些肉脯,就著茶館裏的粗茶,吃起來倒也不錯。
正是午時一天中最炎熱的時段,棚子了還坐了不少人,大多是過路的行腳客,甚是豪爽粗俗,聲音大得足能掀翻棚子。我倒是習慣了這些三教九流之人,沒想到魯直也沒嫌棄,頗有興趣地聽著,還時不時地插上幾句。
怎麼說魯直那廝還是生得眉目清秀,再扯上身老虎皮裝模作樣地扮成個書生,還真有幾分文質彬彬的味道。那幾個大嗓門兒馬上就低了幾度,壓著嗓子跟他答話,像是怕驚嚇著了他。更有個身著綠衣短襖,皮膚黝黑、容貌尚稱俏麗的女子一個勁地朝他拋媚眼。魯直習慣性地淺笑頷首,一副淫蕩表情。
我嗤之以鼻。
那黑麵俏女見魯直沒有拒絕,更是大膽,居然笑眯眯地朝我們走過來。哎喲,那身材真是凹凸有致,個子雖然不高,可肉分布得真是地道,前麵那個叫波濤洶湧。隻是這黑麵俏女也恁地不會打扮,明明黑得跟牛皮似的,還套上件綠色的襖子,襯得那皮子就跟牛屎一樣,本來有七分的容貌也生生地隻剩下五分。
“這位公子有禮了。”黑麵俏女作出羞答答、嬌滴滴的表情,一雙漆黑的水珠兒蕩著春意,一波接著一波地朝魯直吹過來。魯直有沒有被那秋波淹溺我是不知道,但我卻被那股子香風熏倒了。好吧,我承認,我是在嫉妒這女郎用二兩銀子一盒的嫣紅齋胭脂,而且毫不吝嗇地用了一整瓶,可是——那味道,真是讓我三天沒有嗅覺。
魯直還是招牌的微笑,淫蕩得天神共憤的眼神,當著我的麵明目張膽地與人勾搭,這小子最近愈發地長進了。
“請問小——姑娘有何要事?”我毒辣的眼神一直盯著他,魯直方才緊急地將稱呼從“小娘子”改成了“小姑娘。”惹得黑麵俏女一通嬌笑。手掩唇,眼放光,十足風騷。
“公子真會說話,妾身哪有那麼年輕。若公子不嫌棄,就叫妾身的名字紅雲吧。”黑麵俏女順杆而上,身子往前挪一挪,香風再次飄入我的鼻孔,讓我幾乎不能呼吸。奇怪的是,分明離得更近的魯直卻充鼻不聞,不知是他正好喜歡這種調調,還是早已被千錘百煉,百毒不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