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直斜著眼睛瞟我,見我笑到擠成一團的臉,終於沒有再裝死人,表情稍緩。“你這沒良心的死小子,跟過來幹什麼?不是跟人家顏公子聊得投機麼,看你笑得臉上都起皺了,小心未老先衰。”聽聽這一股子嗆人的酸氣,這小子沒事喝那麼多醋做什麼。虧得是我心胸寬廣,氣度如山,要換了旁人,聽他這麼毒的話,還不一腳把他踢回京城呀。
我眨眨眼睛,神秘兮兮地湊到他耳邊竊竊私語,“其實我是故意接近顏一飛的,這你都看不出來呀。那小子武功那麼高,偏偏來曆不明,鬼曉得是不是顧老賊暗地裏派來給我們使絆子的。所以我得接近他,才能套他的話。”
魯直果然眼睛發亮,也學著我賊兮兮地朝後麵看一眼,又馬上轉過頭來,壓低了嗓門兒說道:“原來你小子也是這麼想的。他娘的,我早就懷疑那小子了。出現得太詭異,還一路跟著咱們,肯定不安好心。小七那句話倒是說對了。”
我把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
“不行,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冒險,我還是和你一道去套他的話。”魯直很講義氣地一勒韁,馬兒甩甩蹄子,停在原地。
我感激地拍著他的肩膀,“果然是好兄弟!”
天黑前我們趕到了一座小集鎮,在小鎮入口的牌坊底座給後麵趕馬車的護衛留了記號,三人找了家還算幹淨的客棧住下。隻剩下三間上房,我生怕被人搶了先,一上樓就搶了間房衝進去,一頭倒在床上,再不肯起來。
最後魯直和小七兩兄弟合用一間,顏一飛和我各自一間。估計小七頭一回跟人住同一屋,有些不開心,但見我揚眉示威,他也隻是縮了縮脖子,默默地接受這個事實。
兩個護衛到天黑前總算趕到客棧,風塵仆仆的樣子,看起來比我們辛苦許多。魯直和我一商量,幹脆隻揀些隨身衣物和細軟銀兩,那些冗繁的物事先留在客棧,再遣府裏下人取回。這樣也好騰出人手來保護我們,路上也便當許多。
晚上一道喝了點小酒,微醉著上樓休息。我們三人的客房離得甚遠,魯直和顏一飛他們住在後院,而我則在前院二樓,他不放心地仔細叮囑了幾句,這才走了。其實他要小心才是,這家夥晚上睡得死沉,就算被人論斤賣了都不知道。不過有那倆護衛在一旁守著,我倒不是很擔心他的安全。
做過梁上君子的人特別警覺,半夜時,我被細微的撲扇聲驚醒。腦中靈光一閃,翻身下床推開窗戶,正見一白色飛鴿從頭頂掠過,在陰沉的天際劃出一條灰白的弧線。對麵走廊漆黑安靜,院中楊樹沙沙作響,分不出是哪家開過窗。
奸細啊奸細,我關上窗,倒在床上,繼續呼呼大睡。
既然找不出,就暫時不要找,天大地大,睡覺最大。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情能永遠沒有破綻,那個人嘛,總會自己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