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發我思緒的,是從口袋裏掉出來的一毛錢硬幣,如果在以前,我多半會隨手丟在角落或者抽屜,但是這次,我拿起了這些硬幣,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個人。
那還是在我稚嫩的童年時代,就要遲到的我坐出租車趕往學校,路途上司機還另外搭乘了一個和我同校的女生,就是這樣一次不經意而且平凡的邂逅,讓我銘記至今,下車的時候,我拿出準備好的五塊錢遞給司機,而那個女孩則提出了這段路程是由我們兩個人一起乘坐,應該隻要各付一半,當然,那時的我已經飄然遠去,我並不知道,這個女孩子後來有沒有成功的說服司機,但她的行為,讓我難忘。
平心而論,拋開麵子、經濟能力、生活態度這些不提,我十數年來,同乘過的陌生人不少,但和司機說出這一番話的,隻有這麼一個人,她給我留下的感覺很奇妙,觸動至今。
我曾經和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提起過這件事,並且流露出沒有再見過這樣女孩的遺憾,而她,是這幾個硬幣的主人。
生活中的一毛錢硬幣,多麼不起眼的東西,可能現代人已經很少有人會真正把它當成貨幣看待了,而我忽然才想起,她似乎從來都是把這些不起眼的硬幣和毛票整理好,當我買東西少上尷尬的幾毛錢時,她總能掏出這些“救急”錢來。
回憶裏的場景不停的出現,似乎我從來都把很多事情當成是理所當然再也普通不過的事情了,而現在想起來,倒是有許多事讓人值得去細細品味。
如果你再也見不到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我第一次有這種感覺,是一個相識多年的人去世,我是不喜歡好朋友、兄弟這樣的稱呼的,原因不表,所以我將她定義為相識多年的人。
每每想到再也見不到她,心中總會想起她的點點滴滴,當時發說說寫日誌紀念她的人不在少數,而現在這些人恐怕已經將她遺忘,當年的我和現在一樣,隻是默默記在心間,不曾忘記,也不想提起。
再至後來,外婆的離世讓我直麵了這樣的悲痛,你隻能通過回憶去感受一個人的存在,這樣的事情,實在太過淒涼。
年少的時候總不懂古人為何會因為一些瑣事黯然神傷,留下感懷之作,雖然欣賞他們的留下的佳句,但心裏總感覺這有著幾分為賦新詞強說愁、卻道天亮好個秋的意味。
當我前往江南,一睹夢中的水鄉風光,在小橋流水人家,月色晚風惆悵的陪伴下淚流滿麵時,我才真切感受到,這人世間或許還真有些事情是不能感同身受的,一草一木,有人視為草芥,但有人,可以視如珍寶。
回想那時還是學生的我,多少次曾因為放假而歡呼雀躍,唯有一次些許事情耽誤了行程,這才成為了最晚離校的一批人之一。
看著寂靜的校園,空無一人的教室,心裏會莫名感傷,我素來喜歡那些已經消逝和毀滅了的古文明,其中以信奉羽蛇神的阿茲特克文明為最,此時想來,生死輪回,那漸漸冷清的校園和消失在曆史長河的古代文明,卻有幾分異曲同工的美麗。
曾經拿到過一個即興創作的題目,我最後定下的題目是“蝴蝶飛不過滄海,癡心走不完天涯。”,當時的確隻是為了應付而已,沒有想到,時隔多日之後,我才感歎,這是我不可多得的絕好創意和靈感,現在我能夠完整的重新撰寫出這一篇文章來,隻是我卻再也找不回那時那刻的感覺。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這是曾經出現在高中課本裏的古文《項脊軒誌》中最讓我難忘的一句,曾幾何時,也因為要背誦這拗口的文章而苦惱不已,哪怕當時能夠流利的背誦,竟也絲毫沒有一絲觸動,反倒是後來重回小學校園,故地重遊,看到我曾經刻字的樹木仍然健在,鬼使神差的想起了這一句話來,當真是感懷這其中的奇妙。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這是我一度最為喜歡的詩句之一,僅僅是前句,就足以勾出無盡遐想,再加上後句,簡直讓我無力抵抗,結合自身經曆來談,於我生命中不知有多少明月照彩雲歸,但往往在當時都不以為然,隻有到回首往事之時才會陷入黯然神傷的境地,這大概是世人很喜歡談及到的一個觀念,隻有失去才懂得珍惜,我不知道這其中關乎的是人類的劣根性或者是其他,總之我不願深究,單單“當時”二字,就已經足夠品味許久。
無論多麼深的傷痕,最終總會愈合,而遺憾則不同,這往往是窮盡一生也無法彌補的。
而我把遺憾,和一句詩文聯係在一起。
當時隻道是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