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溫潤的綻開笑顏,如透光之玉,光華淺暈。然而,這樣的笑也隻是刹那,他很快又板起臉,不情不願道:“采采,他想見見你……你若是願意的話,身子好些後也可以去牢中瞧瞧。”
我不禁失笑,縱然眼前的男子給予我再多的信任和寬容,心底裏還是極不待見那人的吧。不過我倒是有心去與夷星一談,說不定能找到些暗箭的線索,也能防著他日子弓再遭毒手。
如此想著,仿佛去了一半心事,月菡送了夕食進屋,子昭喂我吃下,自己又隨意用了些,便被屋外稟報的政事請了出去。月菡打來溫水為我細細的擦拭了身子,又喂下湯藥,這才服侍我沉沉睡去。
接下來幾日,我恢複得很快,那怪老頭見我已醒,當夜便不告而別,隻在月菡門前留下話:“病人交給你,不許負了師門!”
好在我隻是調理,月菡也應付得過來,三日後,我已可以下地行走,五日後便喚了月菡與之羿二人,一同往大牢而去。
東夷果真是富足之地,不僅王宮極盡奢華,連大牢亦幹淨整潔,各項物事一應俱全,咋一看去,似乎比普通百姓家中還要更為舒適幾分。此時,牢中關押的大多是東夷的重要官員,有的已降了大商,便被放出去委以重任,有的則不肯折腰,仍在此日日麵壁。子昭倒也沒有為難他們,方才問過看守大牢的兵士,這些人每日的飯食雖說不上花色繁多,卻也是葷素皆有,主食管夠。
月菡扶著我在平整的青石上緩步而行,素白的裙裾長長曳地,為這昏暗的大牢點上一筆亮色。依著那兵士所言,我們一直走到盡頭,才在特別鎖著兩把大栓的牢門前站定。
隔著密集的木柵,能看到裏麵的人正盤膝而坐,側臉向門。之羿上前打開牢門,我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二人退下,自己扶著牆壁,慢慢的走了進去。
夷星動也不動,涼薄開口:“既然她不會來,便早日賜我一杯酒吧,上路還痛快些。”
我不動聲色的在鋪滿幹草的簡陋床邊坐下,正對著他的背影,緩緩道:“她是誰?”
夷星的身子猛然一僵,迅速轉頭,卻是不管不顧的衝上前來扶住我的肩膀激動道:“阿采,竟然是你!”
未及應答,他又將目光直直落在我胸前,哀傷道:“你的傷……聽說昏迷了很久吧?”
我不著痕跡的側了側身,避過他將要撫上傷口的手,坦然道:“此次心脈受到重創,兼之生產不久,氣血尚虧,確實差點見了閻羅。幸好遇上一位雲遊的神醫,這才撿回命來,也昏迷了十幾日吧。”
夷星的眸中含著驚痛,麵上卻又帶了幾分占不到便宜的委屈,腆著臉湊到我跟前道:“其實我這些日子一直在想,要是你死了也挺好的,我們就能做一對地下鴛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