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急速穿行在林間,車內案幾上的茶盞被震得搖晃不停,依風斜靠在車榻上休息。
彩夕卻手舞足蹈在似夢耳邊低語,似夢柳眉微擰,神色陰鬱不堪。若非這小彩雀提醒,她竟一點都沒察覺到。現在由她一提,再想起那夜霧宅中莫名闖入的那群彪形大漢,還有他們手中的畫像,畫像上的男子雖是錦衣華服,貴氣逼人,可隱約覺得有些熟悉。隻記得那些人闖進來尋人時,洛城一頭亂發遮掩,隱在人群中並未有何異樣。
可今日想來,自從他梳洗幹淨後,那張臉似乎與那畫中男子有些相似之處,尤其是那雙漆黑的眸子。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洛城的身份絕不是他所說的那麼簡單。他平日裏的言行舉止雖然刻意低調,甚至很少抬眸看人,可這一切愈發使他整個人似陷在迷霧中一般,令人看不真切……
馬車晃晃悠悠到達清水鎮時,已近亥時。
一行人光顧著趕路,早已過了用餐的時間,車上帶的幹糧也被彩夕消滅幹淨。
眼下隻能餓著肚子,期望在鎮上找一處客棧落腳,順便大餐一頓。
似夢掀開車簾,隻見眼下駕車之人竟是洛城,心下微驚。
本以為他隻是個膽小怕事又軟弱的凡人,不想手中馬鞭起落時,倒頗有幾分凜冽之態。
眼眸一撇,拍了拍木靈的肩膀,道:“慕師兄,你看,前麵有間客棧!”
她說話時見洛城的背影微微一震,手中馬鞭僵在半空,不過須臾又落了下去,低沉的嗓音喚出一聲“籲”,馬兒聽話的停下腳步。
隨之,他已從車上躍下,走到客棧門前,與上前招呼的店小二打點一切,仿佛先前在林子裏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似夢本就是爽朗的人,見他不再提離開之事,便也預備息事寧人,不再與他難堪。
晚飯時,除了彩夕依舊唧唧喳喳說個不停,其他人都隻低頭吃飯,不言不語。
“喂!你們幹嘛啊?都不說話!都怪你!定是你惹來的那些蒙麵人!”彩夕毫無心機,哪裏知道隻這一句話,讓他們之間好不容易緩和的氣氛又迅速跌至冰點。
洛城放下手中的碗筷,“噌”的起身,“各位慢用,在下先回房了!”
似夢的情緒才好了一些,見彩夕不過隨意說了一句,他就這般神色,心下跟著一陣氣惱,於是跟著放下碗筷,伸手一攔,“洛城且慢!今日之事還是說個清楚明白為好!我等皆非九州人氏,你即便有何秘密也無需防著我等。這一路走來,我們師兄妹真心以待,你若總是這般藏著掖著,是否有失厚道?”
燈火映襯下,洛城原本蒼白的麵色微微泛紅,心中知曉若再不將實情相告,隻怕就要失去這些一同經曆生死的朋友了。
可當他開口說話時,卻忽覺胸口一股濕癢之氣湧上喉間,腥鹹不已,“夢姑娘,在下……咳咳咳……”
正當他撫胸咳嗽不止,頭暈目眩之際,隱約看見似夢眼眸一突,抬手直指著自己的唇角,驚呼,“啊!洛城!你……你別激動!別激動啊!大不了我不問你就是了,你……好好的怎麼就咳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