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他下樓,蘇小米本來還以為要像電視劇裏那樣拿著蠟燭下去,沒想到他伸手一觸牆上開關,燈全開了。
電視劇裏全是騙人的!
小心翼翼地踏下台階,這裏每一塊瓷磚的圖案都不一樣,顏色各異,就算蘇小米在這方麵是外行人,她也能看得出來每一塊的精致。
相比之下,牆壁就要顯得簡陋很多。
蘇小米伸手剛要碰牆壁,走在前麵的歐明決立即開口,“你最好不要亂碰,那裏樓梯前段都是開關,後段全是金條。”
納尼?
蘇小米二話不說就收回了手,終於肯安分點,跟在他身後,一直到進入寬敞的房間,她才有機會歇息。
隻見內部裝潢奢華,頂部高有兩層,畫有聖母像,四周除了古董字畫,就是放置在櫥窗裏的珠寶首飾。
而地下室中間,就是一架鋼琴。
她看得眼花繚亂,一時之間竟然忽略了單遠的存在,隻知道自己在這寬大的空間裏,簡直像螞蟻一般渺小。
單遠依舊一身筆挺西裝,手臂上掛著一件蠶絲擦巾。他對歐明決鞠躬,並恭敬道,“少爺,蘇小姐中午好。”
單遠為什麼會在這裏?
蘇小米轉頭以疑惑的眼神暗示歐明決,他卻滿不在乎,直接開口,“單遠沒事的時候就會來這邊打掃這些東西,今天隻是巧合。”
他說罷,單遠立即附和,“是的。”
“老爺生前最喜歡的就是收藏古董字畫,這些全都是他留下來的物品。”他麵無表情地解說,看上去簡直就是個機器人,“至於金銀珠寶,都是夫人所好。”
隻不過楊美茹那賤女人走得太焦急,忘了將這些東西帶走罷了。這是沒說的後話。
“如果你想要那些首飾,就拿走吧。”歐明決沒有抬頭,他坐在鋼琴前,修長的手指還在琴鍵上遊離,但都是蜻蜓點水。
蘇小米搖頭,她知道什麼能拿,什麼拿了也沒有意義,“我現在有這些也沒用。”
說話的空檔,歐明決已經調整好狀態,他不過轉頭掃了單遠一眼,對方立即會意,主動提出要離開,“如果二位沒什麼事,我就先離開了。”
說罷,他快步繞過蘇小米,往樓上走。
地下室頓時隻剩她跟歐明決兩個人,他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快過來吧,你不是想聽我彈琴嗎?”
他這麼一召喚,蘇小米立即屁顛屁顛地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
閉上眼睛,歐明決嚐試著找回以前的感覺,把自己看作十八歲,他還能淺笑著為父母彈奏他最愛的曲子。
指尖抵在琴鍵上,彈奏出悠揚的樂曲。而他像是被上帝恩寵的孩子,擁有過人的頭腦,還有與生俱來的音樂細胞。
他彈奏時,蘇小米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側臉在耀眼的燈光下顯得更加有棱有角,即便是閉上眼睛彈奏,他也始終以高傲的姿態示人。
眼前的這個男人,本來應該有更好的人生。
蘇小米一想到這裏,心竟然忍不住揪疼,她想如果沒有發生那些事,歐明決現在一定是一個性格溫良的翩翩少年。
“噔——”最後一個音結束,歐明決驀地睜開眼睛,深邃的眼眸顯露出一絲疲憊,但很快又被冷漠取代。
轉頭,看到她露出難過的神情,他還是沒辦法對她發火,隻能壓抑,硬著頭皮問她,“你喜歡嗎?”
這是貝多芬版本的土耳其進行曲,他以前最常用來練手的一首曲子。
“嗯,你彈得很好。”蘇小米抬眸,她覺得眼眶有點熱,想必一定泛紅了,但好在沒有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歐明決點頭,他呼吸有些沉重,像是在抑製著什麼,不過他還是放慢語氣說話,“這是時隔六年,我第一次演奏。”
最後一次是在他父親發瘋的時候,將他摁在鋼琴前,逼迫他一遍遍地彈奏,一直彈到他母親願意回來為止。
當然,最後的結果是他彈到手指抽筋,而父親像個小孩子抱著他嚎哭。
他永遠記得父親一身的酒味。
“歐明決……”察覺到身旁有人在喚他,並且那聲音越來越大,直至他回過神來,隻見蘇小米慌張地看著他,眉頭緊鎖,“你怎麼了?從剛剛開始就不說話。”
不知怎麼的,他突然很受不了被這樣溫柔對待。
猛地將蘇小米推開,歐明決起身並往後退去,卻沒有勇氣叫她滾開。
他果然舍不得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