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裏沒有人,對她來說真是太好了。
蘇小米站在洗手盆前,看著鏡子中依舊明豔動人的自己,她的心情不同白天時的歡快。現在是沉重。
打開水龍頭,空氣中隻有窸窸窣窣的流水聲。
她竟然為此感到幸福。
洗了手,她又從手拿包中逃出口紅,對著唇線又描了一遍,然後才慢悠悠地進了其中一間隔間。
她隻是想一個人靜靜。
門剛關上,下一秒就有人衝了進來,聽聲音是幾個年輕小姐,說話的語氣很不穩重,可以說是口無遮攔。
蘇小米其實也就二十二歲,卻已經不能理解她們這種行為。
“欸,你今天也看到了吧?那個穿著墨色紗裙的女孩。”突然有人話鋒一轉,將話題引到別人身上。
墨色紗裙?
蘇小米低頭掃了眼自己的裙子,她頓時清楚她們在說誰了。
還以為她們一定又要說她的壞話,她都已經做好了要捂耳朵的準備,誰知道她們也會在背後誇人,“真是好漂亮啊,感覺好像公主。”
哎呀媽呀,這話說到她心坎裏了。
捂著臉裝作嬌羞,蘇小米差點沒笑出聲,不過下一秒,她還真是忍不住了,不是因為女孩們的誇讚,而是她們的愛憎分明。
“相比之下,蘇子月簡直醜得不能見人,一看就是整容臉,她還天天曬朋友圈說自己是天然美人,我呸。”女孩們也是性情中人,談吐跟大家閨秀一點關係都沒有。
好眼光!
這下蘇小米沒忍住聲音,對方也立即警覺,匆匆洗了手就往門外走。她這才推開門,從廁所走出來。
小心翼翼地抓著裙尾,蘇小米走出洗手間,整個人頓時活過來了。
她在會場裏亂轉,不時有人跟她搭訕,但她一律拒絕,“老娘沒時間跟你們這些小鮮肉玩。”
其實說不定她年紀比他們還小。
由於太過匆忙,她不小心撞到一位端著餐盤的侍者,盤子上的酒杯頓時飛出去,灑了幾滴在蘇小米的裙尾上。
因為隻是香檳,在裙子上不顯色,蘇小米也沒怎麼在意。
侍者卻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瞪圓了眼睛,驚恐萬分地道歉,“我很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請您不要生氣。”
禮服本來就價值不菲,小小幾滴酒就能毀掉她們美美的心情,若要是要求賠償,絕對能讓生活在底層的人還上十幾年。
出於這個擔心,侍者才如此惶恐。
被她的態度給嚇了一跳,蘇小米一臉蒙圈,不時安慰她,“沒事,你不用緊張,反正這條裙子也不是我的。”
歐明決那麼有錢,她就不信他會介意一條禮服的裙。
“不行,您一定要跟我過來,我保證會替您將酒精擦幹淨。”侍者仍然堅持著,看她緊張得臉色發白,嘴唇發顫的樣子,也不像是假的。
蘇小米思忖片刻,還是本著消除對方擔憂的好意,跟著她進了員工休息室。
員工休息室就在廁所附近,也就是隻有工作人員能進來的後台。
蘇小米跟身材略臃腫的侍者擠在逼仄的空間裏,她幾乎是動彈不得,索性隨便對方瞎折騰,她百無聊賴地環顧四周。
最終,她目光停留在一台座機上,座機放置在離她最遠的桌子上,她伸手還夠不到。
蘇小米定定地看著那台座機出神,目光都快著火了,“我說,你們這裏還有座機啊?”
她可是好多天都沒看到能聯通外界的通訊工具了。
“是啊,怎麼了?”侍者對她說話時羨慕的語氣感到不解,這年頭難道還有人連座機都擁有不起?!
吞咽唾沫,蘇小米的關注點還是聚集在那台座機上,“那這台座機能打得通嗎?”
如果可以,那她就有機會聯係沈濟北了。
拜托了!
“當然可以啊。”侍者一臉實誠,下一秒她就看到華服加身的貴族小姐竟然跟看到黃金似的朝著一台座機撲過去。
這年頭的人真奇怪。
征求過侍者的意見後,蘇小米立即拿起話筒,熟練地按下一連串的按鍵,然後靜待電話那頭的動靜。
毫無懸念,她是打給沈濟北。
目前唯一能讓她這麼掛念的,也就是沈濟北了。
“嘟——”每響起一聲,蘇小米的心就跳得越快,她都懷疑是不是要蹦出來。攥緊拳頭,期待有不一樣的聲音。
電話接通了。
“沈濟北,你現在在哪裏?對不起,我那麼久才來聯係你……”蘇小米顧不及對方是否有在聽她說話,她都自顧自地把想說的話頃刻吐出。
不,如果要說完的話,那至少要三天三夜的時間才能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