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蘇光祖的道歉蒼白又無力,在蘇小米聽來甚是刺耳。
他停頓,由此故事進入一個新的階段,她依舊不知道生母是死是活,又身在何處,甚至連她當初逃出去之後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也不知道。
那麼,告訴她這個故事又有何用?
不過是讓命運的齒輪轉得更快罷了。
“這麼多年了,你有沒有想過愧疚?”蘇小米一字一頓地問,忘了是什麼時候,淚水竟然模糊了她的眼睛。
按照他的說法,那他無疑就是千古罪人。
如果不是因為他該死的欲望,她的母親現在一定過著美好幸福的生活,也不會生下她這個錯誤。
他真該死!
眼看著蘇小米被淚水沾濕臉頰,蘇光祖布滿褶子的臉上依舊不驚不慌,甚至還有一絲得意。
這不就是她要的真相嗎?怎麼這會兒又哭了呢。
然而,為了保全自己偽善的形象,也是為了防止激怒她,蘇光祖還是強裝愧疚,低著頭回應,“怎麼可能不愧疚?我說了撫養你就是因為愧疚。”
不然他幹嘛要留一顆毒瘤在身上?
再溫情的話此刻都變成刀尖,狠狠剜在蘇小米心上,她心疼,但這並不代表她會因此而變得軟弱。
以驚人的速度冷靜下來,她抬手擦掉眼淚,眨了眨眼,不讓眼眶再湧出淚水。
抬眸,與他四目相對,她的眼神充滿殺氣,咬牙切齒道,“雖然這麼說很失禮,但我是以旁觀者的角度跟你說的,你這樣做真TM讓人惡心。”
也多虧了他讓她惡心,才讓她打消了幹脆把他推下海喂鯊魚的衝動。
她現在是站在懸崖邊上的人了,沒有希望也沒有期盼,如果做不到重生就幹脆墮落,反正她什麼也不怕。
就是怕,也是怕死後,歐明決找不到她亡魂。
“對不起。”蘇光祖依舊是那句老套的道歉,臃腫的臉上全無歉疚之意,看著就讓人窩火。
靠。
真想殺了他。
到底還是無法做到觸及道德底線,蘇小米垂在腿側的手攥緊,扭頭離開甲板,她往船艙上走。
她認為她需要到冰冷的海水裏泡一下才有可能冷靜下來,否則誰知道她會不會控製不住自己,在遊輪上直接上演一場弑父隻為替母報仇的戲碼。
相比於她,理虧一方的蘇光祖就顯得太過冷靜了些,定定地站在原地,看著她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船艙出入口。
他收縮的瞳孔猛地放大,回到眼前來,不自覺勾起嘴角,笑容在臉上漾開,渾濁的眼散發著狡猾的光芒。
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都被母親拋棄了,還想著替母報仇,不過在此之前,她是不是應該先考慮一下自己的事情,她似乎已經自身難保了。
思及此,蘇光祖不由得笑得更歡,他對觸及自己利益的人一點好感都沒有,就算是女兒也不例外。
短暫的愉悅之後,蘇光祖便立即將目光投向遠處,此時港口在視線範圍中已經濃縮成了一個星光小點,港口邊上的路燈偶有閃爍,略顯黯淡。
眼看遊輪離岸也有一段距離了,蘇光祖從西褲口袋中掏出手機,給艾莉絲打電話,一開口就是跟她彙報情況,“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把蘇小米帶上船了。”
“很好。”艾莉絲說話的語氣似乎很滿意。
既然如此,蘇光祖也就直截了當地問她,“現在我的任務也完成了,你是時候應該讓遊輪停下了吧。”
說起來,他還沒好好享受過這艘遊輪的設施呢,這麼快就結束了旅程,未免有些可惜。
尋思著,蘇光祖東張西望,突然間,他的視線定格在船艙門口的標誌上——NE735。
總覺得這個標誌在哪裏見過,不是電視就是報紙上……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從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就打斷了他的思緒,艾莉絲的聲音富有磁性又誘惑,“為什麼要停下?不是還沒到北歐嗎?”
“不是你說會安排中轉站,讓我偷偷下船的嗎?!”蘇光祖這會兒急了,他冷著臉,緊抓手機,差點沒把手機捏碎。
一時情緒激動,他說話時不由得抬高音量,導致甲板上所有人的視線頓時齊刷刷地轉移到他身上。
被異樣的眼光注視,蘇光祖就是臉皮再厚,心裏也不好受,他隻得先沉住氣,拿著手機走到隱蔽處,壓低聲線,“我們不是一開始就說好了嗎?怎麼,你現在想出爾反爾?”
他並沒有損害她的利益,因此他才沒考慮到她會反咬他一口。
現在看來,他這幾十年真是白活了,居然被一個年輕人算計。
蘇光祖氣得肝髒都要炸了,電話那頭的艾莉絲卻冷靜如初,對他毫不客氣,“你想多了,我沒有必要讓自己陷入這種麻煩,還有你也別忘了你終究是蘇小米的父親,我討厭蘇小米,包括跟她有關係的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