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是什麼感覺?
蘇小米無法形容,但她現在正經曆著。
那天被沈濟北救上來之後連續幾天,她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哪裏也不去,就算愛德華特地來找她,也被她一口回絕。
“我想休息一下,你能不能先出去?”冷淡的話語中沒有一絲感情,蘇小米自己都驚訝她竟然對救命恩人說這種話。
但是無可否認,她後悔被救上來了。
“對不起。”愛德華並沒有馬上離開,他定定地站在原地,莫名其妙地跟她道歉,蘇小米一頭霧水,終於抬眸掃了他一眼。
澄澈的眼眸中毫無生氣,像是沒有生命的藝術品,雖然美麗,卻空洞。
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會垮掉。
蘇小米的情況怎樣,她自己比誰都清楚,但她暫時還沒有那個勇氣去管那麼多,她現在就好奇他,“你為什麼跟我道歉?”
拉著他去遊泳的人是她,主動跳下去的人是她,溺水的人也是她,她能活到現在,還是因為他。
所以,到底為什麼要救她?
“我不該在你情緒還沒有穩定下來的時候就任由你跳下去,明明海難給你造成的陰影還沒有消失,對不起。”愛德華不厭其煩地道歉,耐心地跟她解釋。
他在床邊坐下來,看著她將被子裹緊全身,隻露出俏麗卻蒼白的臉蛋,深邃的眼眸小心翼翼地望著他,像小孩子在試探陌生人的反應。
被他如此專注地注視著,蘇小米再怎麼厚臉皮也都有點經受不住了,她撅著嘴,心裏突然燃燒起無名火,“我說了跟你無關,都是我自己犯賤,我太高估自己了。”
她以為她可以相安無事地在這裏度過一輩子,現在看來這種念頭簡直就是個笑話。
這輩子,歐明決跟蘇光祖給她造成的傷害將陪伴她度過一生。
除非,她能夠原諒他,然而蘇光祖已經成為不可能了,他死了。
“跟我有關,不然我怎麼會愧疚?”愛德華難得很是堅持,眉目溫柔,他說話時的語氣很輕,生怕會不小心傷到了她。
連一旁的白露都知道他對蘇小米有多上心,更不用說蘇小米本人。
但不知為何,他對她越好,她就越煩躁。
在這個世界上,誰都不可以相信。
“夠了!我說了不關你的事!你是不是想逼走我?啊?那就把我重新丟進海裏喂魚啊!反正也沒人會在意我的死活!”蘇小米突然猛地站起來,往後退了兩步,直至腿肚貼在床頭上才停下。
她一時情緒激動,竟然拿枕頭去砸愛德華。
真的是瘋了!
愛德華毫無反應,然而白露卻淡定不下,她立即衝上來擋住,並厲聲嗬斥,“你怎麼能對先生這麼無理?你知道他是誰嗎?”
要是愛德華真的追究起來,蘇小米十條命都不夠賠!
“行了,你不要嗬斥她,我記得我沒讓你這麼做。”未等蘇小米做出反應,愛德華就沉著臉製止白露的行為,並讓她先離開房間。
任何人都不允許傷害蘇小米。
而白露雖然很震驚,但奈何這是先生的命令,她的唯一回應就是稱是,“我明白了,對不起。”
等白露離開時,蘇小米也已經冷靜下來,她的手上還抓著一個枕頭,整個人一脫力,枕頭立即滑下。
“對,對不起……”
她本來想認認真真地道歉,卻在這種時候嗚咽,她真的是太沒用了。
感覺到眼眶裏的熱度,蘇小米知道自己的眼眶一定紅了,她連忙抬起手擋住,事實上,她真的不想流淚,還是這種莫名其妙的發泄。
她不敢告訴愛德華,其實她在水裏的時候,想起了那天晚上她到底對他說了什麼。
沒錯,她把愛德華當成了歐明決,然後死死地糾纏著他。
“我好想你。”腦海裏不斷閃過這句話,像詛咒狠狠地印在她身上。
就連現在,她也無法將當時的場景忘懷,而愛德華就算還沒細問,才猜到了十之八、九,他除了心疼,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伸手向著她,他語氣輕柔,“過來。”
蘇小米依舊用手臂擋住眼睛,搖了搖頭,聲音夾雜著抽氣的微微聲響,“不,我才不要在你麵前丟人現眼。”
不用他取笑,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簡直跟耍賴的小孩子沒什麼兩樣。
但那又如何,愛德華不介意,他直接站起身來抓住她的手,將她拉到身邊坐下,“你想哭就哭吧,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很想那個人,卻又不能再回到那個人的身邊的感覺真的很難受。
她一時撐不過來,也實屬正常。
“不哭,我已經哭了太多次了,再哭下去得瞎了,那樣還怎麼煲劇。”蘇小米終於把手放下,她說著,微微一笑。
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將從她內心湧上來的恐懼徹底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