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2 / 3)

清晨下的那場小雨並不大,而且下的時間又不長,晨風一吹,濕潤的路麵很快就被風幹了。陳文魁背著雙手順著田間路,不緊不慢地走著,眼見著就要走進白樺林了,他一轉頭,瞧見徐亮揮動著鎬頭正在自留地裏刨地,便好奇地拐了過去。

徐亮一抬頭見陳文魁背著手向自己走來,忙停下手中的活,他不知道陳文魁手裏拿沒拿什麼家什,就下意識地握緊鎬頭,警惕地看著陳文魁。“你要幹什麼?”陳文魁走近問,口氣又生又硬。

“啊,我把地刨一遍,起上壟,”徐亮拄著鎬,仍用警惕的眼神盯著陳文魁,見他空著雙手,就笑著說:“過幾天栽‘蛤蟆頭’煙,咱倆好抽呀。”陳文魁一聽高興了,就湊上前:“刨什麼刨,現在就種。”

“現在種什麼呀?”徐亮解釋說:“得先育苗,然後栽煙秧子,現在種什麼呀?”他說著,覺得自己和一個精神病解釋這些有點可笑,“你不懂--去一邊玩去!”“你才不懂,你看我種的比你種的長的好不?”他說著拎過徐亮的鎬頭刨了一個坑,然後掏出煙口袋,像是種玉米似的,在坑裏撒上一點煙末,然後用腳蹴土埋上,之後又揮著鎬頭刨了個坑,又撒上一點煙末……

“不行,不行。”徐亮衝著陳文魁喊:“你這不是瞎胡鬧嗎,哪有這樣種黃煙的!”他說著就去奪陳文魁手裏的鎬頭,陳文魁不給,兩人你爭我奪起來。“你!”陳文魁使勁地攥著鎬把,兩眼發直地瞪著徐亮:“你要幹什麼?”

“幹什麼?你說幹什麼?”徐亮氣憤地說:“我不能讓你這麼禍害呀!”“說誰?說誰?說誰……”陳文魁猛一使勁奪過鎬頭高高舉起就要朝徐亮掄去,徐亮嚇得撒腿就跑,陳文魁拎著鎬頭在後麵追,徐亮邊跑邊喊:“不好了,不好了,陳文魁要打人了……”

徐亮沒命地跑了一陣,回頭一看,陳文魁又揮動著鎬頭刨起了坑,接著又撒上一點煙末……徐亮這個氣呀,急忙忙跑回家,衝著正在吃早飯的楊金環嚷嚷:“陳文魁要行凶打人了,行凶……你這個書記管不管……”

楊金環放下碗筷,一臉著急的樣子,聽徐亮一敘述,就埋怨地說:“哎呀,你怎麼像個小孩子似的,他陳文魁不是病人嘛,你怎麼能和病人一般見識呢!”“什麼和病人一般見識!”徐亮喘口氣倚在門框上說:“他已經明白事了,我不能像你似的,事事都由著他,你管還是不……你……”

“你說什麼呢!”楊金環生氣地說:“你是共產黨員,還當了那麼多年的指導員……”“我--指導員,共產黨員怎麼了,那就得像你似的讓陳文魁熊呀?”徐亮離開門框子,來了勁兒,用手指著楊金環,“今天你當麵鑼,對麵鼓地說清楚吧,是要我,還是要他陳文魁,你說!”

“徐亮啊徐亮……”楊金環氣得身上都有些顫抖了。

彭大誠和黃春雁的到來,受到了小興安農場黨委的熱烈歡迎,不僅在家的場領導全部到門口迎接,還召開了一個小型而熱烈的歡迎會,並且在主管農業副場長的陪同下,又驅車到幾個生產隊轉了一圈兒。

等吃完晚飯,黃春雁回到農場為她準備的房間時,已是晚上九點多鍾了,她簡單地洗漱了一番,就坐在了床上開始發呆,盡管兩天來她和彭大誠從省城一路趕來,又馬不停蹄地去了幾個生產隊,已是疲憊不堪了,但她的心情卻始終平靜不下來。她心事重重地打開提包,取出那張一直保存了四年多,上麵有陳文魁血寫的“海枯石爛心不變”的,有自己簽名的樺樹皮,還有一張一直沒好意思寄給楊金環的照片時,不知如何是好起來。

黃春雁正瞧著樺樹皮呆想,突然傳來敲門聲,她急忙藏起樺樹皮和照片喊了聲“請進”,隨著推門聲,彭大誠手拿著一份材料走進來,很有禮貌地說:“春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農場黨委研究決定把八隊作為試點隊,明天下午就送我們過去。”他見黃春雁沒有什麼反應,隻是瞧著自己,就把手中的一份材料在她麵前抖了一下,“這是我在院裏閉門造車先提出的試驗推廣方案,你了解八隊的情況,請你先看看,不切實際的幫著改一改,然後再交給農場審察。”

“噢……噢……”黃春雁支吾兩聲,努力掩飾著心裏的不平靜說:“好,好吧,恐怕我提不出什麼東西,主要是向您學習。”彭大誠已經看出了她心裏的不平靜,便猜想地說:“春雁,我知道你在想啥,其實叫我說,陳文魁回來了也沒關係,你應該這樣想,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了,問題是目前應該如何麵對這個現實。”

“我也明白,”黃春雁站起的身子又坐下,吞吞吐吐地說:“可……可一和實際碰上就心不由己了。”“春雁--”彭大誠往椅子上一坐,皺了皺眉頭,然後和風細雨地說:“我向你提出的問題你一直沒有答複我,我一想起來心裏就不安。”彭大誠這和風細雨般的聲音,卻比烈日強光還有強度,讓黃春雁臉上熱辣辣的了,她無言以對,甚至不敢抬起頭來看彭大誠一眼,隻是默默地低著頭,擺弄著那份方案。

彭大誠見黃春雁低下了頭,在擺弄那份方案,稍停停便接著說:“我可以坦率地說,我所以沒有和任何一位姑娘建立戀愛關係,不是沒有姑娘愛我,當然不包括叢娟娟那樣的,主要是我總產生不了感覺,不知為什麼,自從在北方國營飯店第一次見到你就有了愛的願望,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不斷接觸,這種願望越來越強烈……”

黃春雁仍是低著頭,沒有言語。彭大誠接著說:“我希望在我們合作期間,陳文魁也回來了,你能麵對兩個現實做出唯一的抉擇。我可以再重複一次,如果能如我願,對陳文魁以後生活中……”他的話剛說到這裏,服務員走過來敲門說:“彭專家,王場長他們來了,要和你研究一下明天的日程……”

“好,我這就過去。”彭大誠答複走了服務員,又對黃春雁說:“剛才我說的問題你不要急著回答,再好好想一想。你累了,就先休息吧,明天我們還得去八隊呢。”“您也別忙得太晚了,早點睡吧。”黃春雁把彭大誠送到門口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