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天是一名消防隊員，他的妻子歐陽丹是一家超市的售貨員，兩個人住在菊園小區三號樓四單元頂樓。
歐陽丹是個熱心腸的人，肖天工作忙，經常不在家，家務自然就少了很多。他們的鄰居住著一對盲人夫婦，歐陽丹經常幫他們買些超市裏促銷的便宜貨，一來二去，兩家人就親得跟一家人似的了。
起初，肖天的腦袋都大了，為什麼？原來這個歐陽丹是西安人，大學剛畢業時，在網絡上看了肖天在火海中英勇救人的事跡後，一下就喜歡上了這個勇敢帥氣的小夥兒。她發動自己的各路網友，找到了肖天的聯係方式，提出要和肖天處朋友。說了幾次，肖天都不同意，誰知歐陽丹居然找到這裏來了，而且還租下了房子，找到了工作，看這意思，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了。
肖天猶豫了半天，把歐陽丹來本市的事告訴了指導員張勁。張勁聽了，嗬嗬一笑，問：“人家姑娘這麼癡情，你為什麼不同意跟人家處朋友呢？這又不違反紀律。”
肖天搖了搖頭說：“指導員，雖然我沒有跟歐陽丹見過麵，但是我們在電話裏和QQ上聊過很久。您知道嗎？歐陽丹是個大學生，她的家庭條件非常優越，留在西安，她能有很好的前程。可咱們呢？經常水裏來火裏去的，要是萬一出點兒事，咱不就耽誤人家一輩子了嗎？再說，她那麼年輕，說不定隻是出於一時的衝動呢！”
張勁聽了，點了點頭，對肖天說：“人家大老遠的來了，怎麼也得跟人家見個麵。待會兒你去一趟，好好勸勸她，看能不能勸她回西安。人家是衝著你來的，你一定要處理好，這棒打鴛鴦的事我不能做。”
傍晚的時候，肖天找到了菊園小區三號樓四單元。他順著樓梯爬到頂樓，敲開了陽麵的閣樓房門。開門的是一個年輕女人。讓肖天感到意外的是，這個女人的眼神一點兒光澤也沒有，一看就知道是個盲人。肖天張了半天嘴，才問出一句話：“您是——歐——歐陽丹？”
那個女人聽了，笑一笑說：“你是消防隊的肖天吧？歐陽丹住在對門。這個姑娘可是個好姑娘啊，來了還沒三兩天，就幫我們兩口子做這做那的。我們兩口子雖然看不見，可心裏知道：這姑娘，一定特別漂亮。對了，現在還不到時間，再過一會兒，她就下班回來了，要不你到我家來等一會兒？”
肖天笑了笑，說就在樓道裏等一會兒就行了。果然，沒過十分鍾，一個年輕姑娘就走了上來。她看到肖天，愣了一小會兒，突然衝上來握住了肖天的手，說：“肖天，真的是你？你來看我了？”說完，忙不迭地打開房門，把肖天讓了進去。
閣樓很矮很暗很冷，肖天在裏麵要半低著頭。歐陽丹拉亮了電燈，屋子裏才亮堂了一些。肖天仔細一看，這個房間真的很小，放上一張床，一張小書桌，基本上就什麼也放不下了。閣樓的北麵倒是有個窗戶，上麵還掛著冬天的殘雪。肖天鼻子一酸，說：“你不該來這裏，這裏太苦了。”
歐陽丹顯得很不以為然：“苦算什麼？這裏有我的夢，我就一定要來這裏。你不要以為我是個花瓶，我告訴你，你既然能水火不懼，我照樣能把黃連吃出蜜味兒來！”
肖天耐著性子勸了歐陽丹很久，歐陽丹就是不肯回去，肖天看看天色漸漸晚了，隻好起身告辭。歐陽丹把肖天送到公交車站，看著肖天上了公交車，她挑戰似的舉起了雙手，做出“V”字的手勢。
肖天回到消防隊，把見到歐陽丹的經過向指導員做了彙報。張勁聽了，告訴他不要著急，要慢慢來，等歐陽丹的這股子熱情勁兒下去了，她也許會回心轉意的。
從那以後，肖天隔幾天就到歐陽丹那裏去一趟，話題繞來繞去，最後總是落到勸她回家上去。歐陽丹是個多麼機靈的人哪，如此幾次過後，她就弄明白肖天的路數了。再後來，一聽到肖天又有想勸說她回家之意時，她就立即岔開話頭兒，把肖天的話生生逼了回去。慢慢地，肖天對歐陽丹漸漸有了好感。有時候他也常常為自己感到遺憾——如果不是雙方家庭條件相差這麼大，如果不是自己的工作性質存在一定風險，他一定會娶了這個執著的姑娘。可現實是不允許出現那麼多“如果”的。
眼看天氣漸漸轉暖，肖天給歐陽丹下了最後通牒：再過十幾天，就是牡丹節了，過牡丹節的時候，他會陪著她逛遍整個城市，然後親自把她送上返鄉的火車。今後，他願意永遠做歐陽丹的朋友、哥哥。說完，他把一盆牡丹花放在了歐陽丹的窗台上，告訴歐陽丹：等這盆牡丹盛開的時候，她就必須踏上歸途，否則，兩個人連朋友都不要做了。
歐陽丹知道這次肖天是真的鐵了心了——肖天不是不愛自己，而是不敢愛自己，隻是因為他覺得不能給自己一生一世的幸福，他才會下這樣無情的逐客令。她看著窗台上那盆枝繁葉茂的牡丹花，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