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帝吩咐了王嬪的大宮女可人幾句,便攜著劉貴儀離開。
皇後失了麵子,沉著臉離開,婉夫人帶著溫和的笑容,道:“諸位姐妹,魏答應的下場你們也看到了,以後若是誰敢再犯,隻有比她更狠。”眾人連忙答應,隨即三三兩兩地散去,黃娘子被嚇壞了,楚良人先帶著她回去,裁雲與顧樂兩人緩緩行在路上。
她心中盡是恐懼,在深宮中,果然是可以指鹿為馬的,如今的魏答應,會不會就是以後的自己?她有些慌亂,若是寧帝有一天也像方才一般對自己道:“芳儀蘇氏,賜死。”
她又是如何?裁雲咬著唇,天色昏沉,烏雲密布,似乎要下起大雨一般。
“逸芳儀,留步。”裁雲扭過頭,卻是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容婉儀,她勉力一笑,握了握容婉儀的手,行同禮,道:“容婉儀好。”
容婉儀微微頷首,大約是多行了幾步路,額上滲了些虛汗,卻顯得格外清麗動人,一身淺綠散花煙羅衫極美,在如此沉悶天氣中讓人眼前一亮,果然是標致美人。
她微微一笑,嗓音沒有之前在頤和宮那麼清淡,“逸芳儀,一同回宮,可好?”裁雲訝異,為何容婉儀今日對自己這麼熱切。
“自然是好的。”兩人並肩而行,容婉儀雖然話少,但學識淵博,無論裁雲說什麼她都能接上,不至於冷場。
行至禦花園的小橋,容婉儀忽然道:“今日看你神情,想來心中還是意難平?”
裁雲心中一亂,隨即笑了笑,“容婉儀說的是什麼意思,妹妹聽不太懂。”容婉儀恍若沒有聽見一般,低垂著眼睫,兩人站在橋上,溪流在下潺潺流過,裁雲握著杉木所製的橋柱,兩人間一時沉默。
容婉儀徐徐道來,“劉貴儀呢,父親是驃騎將軍,雖然現在沒有軍權,到底是德高望重,本朝唯二的異姓王爺之一,哥哥你應該很熟悉吧,是你哥哥的頂頭上司,如今征戰四方,朝廷棟梁。”她的目光深邃,“但皇後的家世也極好,皇上誰也不能偏袒,所以必須要一個墊腳石。”
裁雲苦澀一笑,“是啊,宮中人心難測。”
容婉儀目光涼涼地掃在裁雲身上,“可是你知道嗎?如果沒有魏答應,今日這事會是誰擔著,你和我,或是楚柔歌?”裁雲心中一驚,忽而明白寧帝當時那冰涼的目光其中含著的是什麼情緒。
容婉儀咳了兩聲,“走吧,要下雨了。”裁雲麻木地跟在容婉儀身後,望一望天空,滿是山雨欲來,她滿袖傷懷。
晚上,皇上果然宿在了劉貴儀宮中,大約是為了補償今日對她的“冤枉”。
裁雲聽了容婉儀一番話,隻覺遍體冰涼,似乎還能聽到魏答應那聲淒厲的叫喊,“皇上,不是嬪妾啊。”
原來自己在同情旁人的時候,也有人同情著自己。
譬如婉夫人,譬如容婉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