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裁雲住在壽康宮,第二日也不用去鳳儀宮請安,太後也不喜歡清晨齋戒之時有人打擾,所以裁雲起得也不早,算是好好睡了一覺,昨日的困倦已消了不少。
她悠悠轉醒,剛張開眼便聽到靈犀略帶驚喜的聲音,“你們快看,下雪了!”悉悉索索的一陣腳步聲,接著便是風色輕聲的嗬責,“小聲些,娘娘還沒起呢。”
小關子聞言,輕聲道:“哎唷,這都什麼時候了,娘娘還沒起來,一會兒太後問起來。”裁雲邊起身,邊輕聲道:“起來了。”幾人忙讓小關子避嫌出去,給裁雲梳洗換衣,見裁雲乏累,風色關切地問道:“娘娘今日醒的遲了些,可是昨夜沒有好睡?”
裁雲聞言揉了揉胳膊,輕輕點頭,“嗯,昨夜睡的時候胳膊放在被褥外,半夜便醒了,又去看了雪,難受得緊。”顧樂正疊被子,見她這麼說,伸手一摸香花枕,半是嗔怪,半是心疼地道:“娘娘定然是又哭了,這上麵還有淚漬呢。”裁雲怕臊,並不回答隻是起身。
因是在壽康宮,她穿得也平常,一楊妃色琵琶襟上衫,下是乳棉素色絹裙,因怕著了風寒,便又尋了一件織錦鬥篷披在身上,拿著昨夜落在麵前那張詩稿去了太後主殿。
太後正在熏香,裁雲便候在外間,小雪飄飄灑灑,天地間並無二色,到底冬日地上生了寒氣,她隻覺得手腳冰涼,眯著眼打盹。忽聽得藏痕道:“容婉儀來了,快進來吧。”裁雲原本昏昏欲睡,聽了“容婉儀”三字打了個機靈,抬眸一看隻見容婉儀款款而來。
她應該是方從皇後的鳳儀宮過來,一身梅花霞紋雲錦宮裝,腰上垂著一小小的幹花香囊,還披了一楊紅色羽緞鬥篷,比素日穿得嬌豔些,不過臉色依舊是清清淡淡,見了裁雲微微挑眉,“哦?我還在想你今日怎麼沒來晨昏定省,這才想起來你被太後叫來壽康宮靜養了。”
裁雲微微一笑,起身迎她,“嗯,昨天便已經過來了。”藏痕端了熱茶走了上來,裁雲原本口裏苦澀,就不讓藏痕端茶過來,誰知道容婉儀來了,到底也要喝上一杯,省的容婉儀多心。
容婉儀脫下了鬥篷,遞給星搖,自抿一口香茗,笑道:“你今日沒看到,好熱鬧,因積了雪路滑,眾妃嬪都是乘著轎輦來的,也頗為逗趣。”裁雲也笑,“想來也是,皇宮第一場初雪,姐妹們心裏都雀躍。”容婉儀彎著眉眼點了點頭,溫和地道:“對啊。”一轉首便見裁雲手側的白紙,道:“那是什麼,拿過我與我瞧瞧吧。”
裁雲也不多說,將宣紙遞與容婉儀,容婉儀微微一笑,啟唇道:“君入紅塵情銷魂,我與紅牆白頭吟。若兄阿巧相次去,樓閣深重忘故人。”裁雲臉上一紅,忙道:“不過是我信手胡寫,你別笑話。”
容婉儀含著清淺的笑意,挑了挑眉,“我瞧著還不錯,最喜歡的便是這句‘我與紅牆白頭吟’,真真心酸,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如何呢。”裁雲苦澀笑了一聲,歎息道:“我本不該說,說了你也不喜歡,不過你都問起來了,我難與你解釋。”容婉儀放下宣紙,“你說罷,哪裏那麼多憂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