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蕭離的聲音很輕,卻異常的清晰,除了說聲對不起,她真不知道還能說點什麼。
她承認,從小受盡人間悲苦的龍翼天,十分愛財,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龍翼天在眾多眼裏是個渣的不能再渣的混混,可是在蕭離的眼中,他是真正的君子。
他對她好,他從來沒有渴求過回報,他把她當成妹妹也好,當成朋友也好,他對她的恩情,這輩子還不清,多少錢都還不清。
手指尖的煙蒂燃盡,已經熄滅,龍翼天卻還保持著剛才夾煙的姿勢,窮盡他一生的智慧,他也想不到,蕭離真的是唐門要找的人,十年前,他沒把她交上去,十年後,還是礙不住命運的腳步,讓她與家人相認。
以前,有個算卦先生說龍翼天命硬,命運多舛,卻自強不息,現在看來,蕭離才是真正命硬的人,隔了十年的時間,隔了數千裏的距離,她照樣能回到屬於她的世界。
蕭離對他說對不起,其實,真正說對不起的應該是他,如不是十年前的一絲貪念,蕭離早就跟家人團聚了。
可如果是那樣,他注定要孤苦無依自己一個人度過十年的時光,上天是公平的,賜予了他十年的幸福時光,往後的數十年,該讓蕭離真正幸福快樂起來。
龍翼天想像以前一樣伸出手,揉亂她發頂的發,罵她傻瓜,可是伸了手,又無力的放下來,她再也不是那個任由他蹂躪摧殘的小姑娘了,她是唐門的千金,身份高貴,地位顯赫,從今往後,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對她了。
消散的隱痛又直衝上來,鬱結在心口,悶悶的疼。
“龍哥,你還要我嗎?”
黑暗裏,蕭離的眼睛像是兩隻閃爍的明星,異常的光亮,她都想好了,隻要龍翼天願意,她願意用自己當籌碼,要挾唐珈葉接受他,不管她在他的心理,是什麼地位的存在,他在她的心裏,一直都是無法替代的人。
龍翼天苦笑,要?他一個混子,有什麼資格跟一個豪門千金說這個字?他除了十年中,沒把她餓死,還有哪一點值得她用這樣的字眼來感恩?
“蕭離,我們都不要欺騙自己了,我們……回不去了。”
龍翼天的暗啞的聲調,像是被歲月風幹的樹葉,飄飄搖搖,窸窸窣窣,既幹澀又沉重。
“不!”
靜謐的黑暗裏,蕭離的聲音如一把尖銳的長劍,犀利的劃破時空,整整一天了,她都在提心吊膽,為了能夠心安一點,她竟生出永遠也找不到龍翼天的想法,因為一找到,現實就會給她判死刑。
執念倒塌,恐懼像是決堤後的洪水,瞬間把她淹沒,馬上就要窒息。
“回得去的,一定回的去的,我不當什麼唐門繼承人了,我馬上就給爺爺打電話……”
蕭離慌亂的去掏手機,手上一滑,手機掉在木質的地毯上,她看不見手機掉在了哪裏,急忙蹲下來去找,找來找去,找不到,她急的哭了, “一定能回得去,一定能的……”
手機就在龍翼天的腳下,他彎腰撿了起來,拉過她的手,鄭重的把手機放進她的手裏,故意用輕快的語氣說,“傻孩子,哭什麼,隻要你願意,以後還能見我。”
“我就是傻,我就是要哭,嗚嗚嗚……”i蕭離撲進他的懷裏,把所有的委屈與恐懼都哭了出來。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麼睡著的,夜,靜靜地,她安詳的躺在龍翼天的懷裏,陽台上開了窗戶,有濕潤的風穿進來,輕輕的撩起蕭離的長發, 外麵的夜空已經放晴,有幾顆星子發著微弱的星光。
龍翼天略帶薄繭的手,輕輕的撩過蕭離的發際,他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遠處是寂寥的夜空,他與蕭離形影不離,到現在的矛盾重重,他從來不覺得是蕭離的錯,一直都是他的問題,是他自卑,膽怯,自慚形穢,從前在她麵前就仗著虛張聲勢博得一些臉麵,現在她高高在上,仿如天上的星辰一般高不可攀,讓他如何還能厚顏無恥下去?
他穿奇裝異服,他噴各種濃烈的香水,有時化誇張的煙熏妝,不過都源自內心的不自信,他不想被人遺忘,不想如同螞蟻一般苟且一生,他不甘寂寞,卻又能力有限,除了嘩眾取寵賺人眼球,他想不出別的辦法,對別人如此,對蕭離亦是如此。
蕭離睡的特別沉,連夢都沒有,她醒來的一刹那,慌張的坐起來,環顧了一下四周,熟悉的環境,熟悉的裝潢,她緊張的心安定下來,還好,她還在家。
廚房傳來嘩嘩的流水聲,這流水聲讓她特別安心,半年前,龍翼天開始學做飯,雖然做的不好,卻樂此不疲,經常拿蕭離的胃當試驗品,隔三差五就要蹂躪她的胃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