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佑元年,宋哲宗詔以冬溫無雪,處決各地在押重犯,不久,河北、楚、海州等多處大宋腹地大水,然通衢要地夏口境內依舊一片繁庶景象。
元佑二年五月初八,夏口西市的憑欄軒二層閣樓中,一個身著黃褐短打的矮胖漢子操著一口濃鬱楚話大聲招呼道,“酒保,上五斤狗肉來。”。
不一會,樓梯間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一名清瘦少年抱著一大盆香氣四溢的狗肉送至矮胖漢子跟前,恭敬道,“來咧,金三爺,您慢用。”
被酒保稱為金三爺的矮胖漢子同行一桌三人,皆是同他一般打扮,並且背上都斜挎著一柄漆黑鋼刀另外兩人膀大腰圓,身形於南方人而言甚是高大。
“今年的門內比武,對上孫大師兄,三爺可有多大把握?”其中一位胡子拉碴,不修邊幅的大漢咽下一大口燒酒,向那位矮胖漢子問道。
“尹師弟,有多大把握我不敢說,隻不過,孫興武那廝算得了甚麼?”掰開一大塊狗腿肉囫圇塞進嘴裏,矮胖漢子不屑道,“入門雖早,卻始終不得父親真傳。
“莫非師兄已習全師父的金刀九式?”被矮胖漢子喚為尹師弟的大漢問道。“據我所知,在我們這一代弟子當中,目前隻有大師兄練到了第八招啊,今年的比武有得看咯。”另一位光頭大漢附和道.說不得,說不得。”矮胖漢子擺了擺手示意兩位師兄弟不再閑話,滿臉卻是得意之色。
“金刀九式?”樓梯口傳來一道尖嗤聲,走進一名高高瘦瘦,身著青衣長褂的年輕男子。高瘦男子身後隨行三人身形打扮皆與其相去不遠,腰間均懸掛三尺長劍,一同四人樣貌清冷,頗有儒雋之風。
這邊大口咀嚼著狗肉的矮胖漢子端坐不動,朝身側斜睨著眼道,“我當是誰,原來是青蛇門彭晏。高瘦男子回道,“三摶兄,別來無恙。”便領身邊三人就座於矮胖漢子斜對麵一張方桌。此二人分別是夏口兩大門派弟子,龜山金龜門掌門之子金三摶,以及蛇山青蛇門大弟子彭晏。
聽你方才口氣,怕是看不起我金龜門的武功?”“貴門的金龜九式自然與我青蛇門的青蛇七縱同為這洞庭以北,長江以南的一等一好功夫。”
“哼,說得好聽,再好的功夫也得看用在誰人“彭某這點微末功力的確遠遠不及本門祖師蛇山上人,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有屁就放!”。“隻不過我為貴門祖師爺金龜子感到可惜就是了。“有何可惜?好話便說,壞話也莫藏著掖著,這般酸溜溜語調算甚麼男人?就你也配提我金家老祖宗的名號?”。
“並非是我青蛇門彭晏貶低貴門武學,傳說中金龜門祖師金龜子所創的金龜刀法原本有一十二路,到了當代門主金不換手上,僅餘九路招式,剩下的三路招式都因為修習難度過大而逐代流失,”彭晏娓娓道來,驀地話鋒一轉,古怪語氣道,“連老祖宗傳下來的一十二路金龜刀的大名都不敢叫全,隻稱個金刀九式,敢問三摶兄,這個修習難度過大的說法,當真是貴門人才凋零,還是你們金家幾代前輩刻意為之?
“彭晏小伢!”金三摶濃眉激突,吐出一大塊狗肋骨,夾雜著白刺刺涎水,大罵道,“狗娘養的,你看不過眼還是怎麼?真看不過就來會會你金爺爺的大刀!金三摶說著伸手將背上黑刀解了下來,用力砸在桌上,震得盆中狗肉紛飛四散。
見金三摶亮出兵器,另外兩名金龜門人即時彈立而起,滿臉凶光,手也把住背後刀柄。見此情景,彭晏身後三名青蛇門人也接連修然起立,更是毫不顧忌直接將長劍抽出劍鞘,揚目傲視金三摶等人。此刻閣樓之中,劍拔弩張之勢頓起,旁桌食客紛紛避逃,有的匆匆結了酒錢,有的沒結,酒保也追將不上,隻聽樓下酒店老板朝著門外一陣扯嗓喝罵。
不出片刻四下歸於平靜,閣樓中隻剩一桌桌剩菜剩酒,卻也沒有店中夥計敢上來收拾。
“這位朋友,我金龜門與青蛇門相鬥,勸你早早走開免得刀劍無眼。”金三摶並未起身,麵無表情朝著不遠處角落中一個對窗而坐的魁形大漢說道。
大漢一語不發,隻道自顧自的喝酒吃肉,寬碩身形撐起一襲奇大破布灰袍,隻留給金三摶一片高大莫測的背影。
“朋友,我見你從容鎮定,敬你是條漢子才好言相勸,你反倒對我金三摶不置一顧,這般反應未免太過瞧不起我金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