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數個時辰前,朱敏和於正所處的偏僻巷角。
“你從府裏逃出來,難道沒有什麼人接應?從這裏到東岸碼頭可有不少腳程吧?”得知於正預先安排的逃生地點,朱敏質疑道。
於正歎了口氣道,“我本在府邸附近安排了一名高手,隻要我一出來就能和他碰頭——可當我來到預定地點後,此人卻遲遲不露麵,以免節外生枝,我也就獨自一人前行了,直到方才偶遇浣玉姑娘。”
“行行行,你是如何逃出來的細節我不想知道,我隻想告訴你,你這一身行頭太可疑了,你真以為在地上抓把土往臉上抹成大花臉就不會被人認出來啦?”朱敏說道,解下腰間一個繡花荷包,打開看了兩眼,滿臉肉痛的關上,問向於正,“你身上有錢沒?”
“自然是帶了一些,不過,浣玉姑娘你問這個做什麼?”於正不解道。
“全交出來,”朱敏朝於正伸出手道,“我去給你換一身行頭,不然你這樣和我走在一起太過顯眼了。”
於正猶豫道,“可這夏口鎮上哪裏沒有認識我於正的人,一旦拋頭露麵豈不是……”
“你放心,論這易容之術,江南千麵觀音浣玉的名頭聽過沒?”朱敏拍胸脯道,“保準把你化裝成另外一個人!”
最終,於正半信半疑下還是妥協了,可憐巴巴地把身上僅有的幾錠銀兩全部上交給了朱敏,望著對方遠去的倩影,於正心中直想,“唉,即便是劫財我也認了,誰叫她長著和浣珠一樣的容貌。”
半個時辰後,一對年輕男女大搖大擺走在夏口街頭,女的俠客打扮,英姿颯爽,紅衣勝血,男的儒生模樣,神采奕奕,羽扇綸巾。隻道是金童玉女,羨煞旁人。
“怎麼樣?服氣不服氣?就算把你關起來的那夥人發現你丟了,也決計想不到這個光天化日下招搖過市的小白臉書生,正是那個理應東躲西藏的三十多歲大叔吧?”
朱敏的確自學研究過怎樣為別人變幻容貌,畢竟平日裏要應付慕容複,假如隻會給自己易容不會給別人化妝還不得老早被拆穿?所以這點真才實學朱敏還是得有的,隻不過沒有自己的易骨之術那麼逆天罷了,裹點麵粉團子墊高鼻梁、臉上貼幾束假眉毛假胡子的技術還是會的。“娘子此計妙極,妙極……啊!”
後麵這一聲慘叫是被朱敏掐出來的,後者凶巴巴道,“少占我便宜,聽到沒!”
“哎呦哎呦,浣玉妹子,不是你跟我吩咐的,我們兩人要假扮一對年輕夫婦嗎?”
“那也不行!”朱敏一陣臉黑,急道,“在旁人麵前才裝裝樣子,誰讓你平時沒人也這樣叫了?”
於正滿臉無奈,自己怎麼就被這個姑娘整得服服帖帖的,到底還是因為浣玉那張臉,讓自己失去理智,甚至變得輕浮?
“行,都聽浣玉姑娘的,咱們先去東鎮找處酒樓歇歇腳吧,晚些時候再去岸邊乘船。”
“那是自然,還有,我跟你說清楚,我今日幫你並非為了你於正,而是為了我姐姐浣珠,明白嗎?”
“於某明白,”於正在官場上也算是一號人物,雖然眼前的姑娘是自己多年前那位心上人的妹妹,但這幾句話說下來,多少還是有點讓他不耐煩,“浣玉姑娘還有何指教,都一並說了吧。”
“有件事不是什麼好事,但我現在不能告訴你,”朱敏嚴肅道,“等我們逃離夏口,我再向你講明關於我姐姐的事,屆時你再做決定也不遲,現在不跟你講明免得算我要挾你。”
朱敏所指自然是浣珠的真實身份,當然,朱敏不會直接跟於正說出關於曼陀山莊變性女人的秘辛,隻會告訴他浣珠不能生育,出於某些原因,恐怕也不能與他長相廝守。
“既然如此,於某就不再多問了,不過,”於正堅定眼神對朱敏道,“無論你姐姐有何難處,現在是何模樣,我都會再見上她一麵,有些話,我一定要對她說。”
午夜時分,夜色徹底占領世間,放眼望去,天、地、江近乎渾然一體,唯獨隻剩一片界限模糊的漆黑,長江南岸邊,除了江水濤濤,再無任何或人或鳥或蟲或獸的嘈雜聲響。
倘若你眼睛極為刁鑽,仔細盯看下,會發現江邊有兩道黑影悄悄攢動,並非錯覺,這兩道黑影正是朱敏與於正二人。
“於正,你那條船真的在這附近嗎?”
“我並不確定,本來在府邸附近接應我的高手沒有來,這條船是否還在也不得而知。”
“那你打算怎麼辦?”
“再找找看,親信將船藏於港口往東半裏的這一大片葦中,現在天色且晚,想來的確是很難發現,不過這也證明此計劃的安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