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方向不時傳來號角聲,偶爾傳入耳朵的喊殺聲明明白白的告訴我,戰場已經從失陷的賀州轉移到了這裏。從賀州被送來並州已經好幾天了,我沒有再見到薑朝恩,也沒有見過司馬霖,他們大概已經忙得焦頭爛額,無暇顧忌我了。
聽說寫著‘展’字大旗的軍隊勢如破竹,連連讓徐靜安吃了幾場敗仗,但是並州城門緊閉,光祿侯展瑄也沒有再進攻的打算。這怕是幾日來唯一能讓司馬霖舒心的消息了。
本來想著讓徐靜安殺死靖平和月娥,哪想到君然根本沒有讓徐靖平再領兵,連帶著徐家五少爺如今也是音訊全無。當初去圍堵西北大軍,兩方卻僵持不下,沒有找到徐靜安是一個很大的失策,導致西北戰事膠著不說,還害得他們損兵折將,最後不得不將徐靜安調回來,暫代受傷的蕭博。
我捏了捏衣角,眉頭總沒有辦法舒展開來,好幾天沒有消息,我便越發的急躁
蘭音端著一盅湯藥過來,臉色慘白,唇瓣微微顫抖。不住抖動的手險些將湯藥打翻,好容易放下之後,結結巴巴道:“小姐,喝藥了。”
隻是聞了聞,我便知道這藥裏有毒,就是不清楚這是誰的主意了。我歎了口氣,有些事擱在心底還是想要問一問,“那孩子……我是說被抱來充當我孩子的那個男嬰,如今怎樣了?”
“男嬰?”這麼問似乎消去了她的緊張,“那孩子……他沒事,江大人命人將他藏起來了。”
“那我還有一個問題,這碗藥是誰讓你送來的?”指腹流連在瓷碗的外壁,光滑瑩潤,觸手滾燙。談起這碗藥,蘭音不免緊張起來,支支吾吾半晌,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我輕笑著轉過頭去不在看她,目光隻盯著藥,熱氣升騰,“竟然沒有放涼就送來了,真是急啊!”急著對我下毒!
“哦,薑大人讓我送來的,說是您身子本就好不好,這次舟車勞頓,未免傷身,先給你補一補。”說罷端起藥碗輕吹了吹,好一會後才笑著遞過來,“給,現在能喝了。”
垂頭冷冷笑了一聲,趁她不被,我一把打翻了藥碗,“我不喝。”
蘭音驚詫的後退了幾步,藥汁還是濺到了她身上,月白色的裙裾上滿是斑駁的棕褐色藥汁。眼中的不耐已經隱隱表露出來,正當要說什麼的時候,卻被一道聲音製止住了。
“你必須喝。”來人沉穩有力的聲音隱含著冰冷異常的語氣,揮了揮手,“再去盛一碗來!”示意蘭音下去後,薑朝恩默默的走到我對麵坐下,輕聲道,“喝了,我就放你走。”
“嗬……嗬嗬嗬,你當我傻子嗎?這藥裏麵有什麼,你敢不敢告訴我?”我可以逆來順受隻為活命,因為答應過君然我一定會回去的,所以隻有死,我不會順著他們。“不是要拿我威脅君然嗎?現在要我死,司馬霖不會對你動手?”
“哎,你對醫藥還是一知半解,它雖算得毒藥,卻不致死。你雖然被我廢了武功,但是隻要有機會,即便被五花大綁的送上戰場,你一定有別的鬼主意脫身。”嘴角勾勒出一抹陰狠的笑意,指腹劃過唇瓣,眼眸狡黠無比,“所以,我勸王爺給你喝這碗藥,到時候你會全身無力,絕不可能逃跑。”
“你想清楚了。”望了一眼匆匆趕來的蘭音,他冷聲道:“要麼你自己喝,要麼蘭音給你灌下去,選一個吧。”
什麼放我走,根本就是騙局……
在自己喝藥和被灌藥之間,我選擇了前者,猛然灌下那些苦澀的藥汁,我瞪著他,恨恨道:“我不會死的,我要活著,親手剮了你!”
“你終於有點公主該有的氣勢了。嗬嗬,我等著你,等著你親手剮了我!”端起碗,啪的一聲扔到了地上,那聲音仿佛昭示著我們之間徹底的決裂。
迷迷糊糊間似乎被人搬運著,大概是那碗藥的緣故,我連自己何時昏睡的都已經記不起來了,腦海中的畫麵一個個離我遠去,伸手去抓,畫麵猶豫指縫之間的沙子,總能輕易劃過。
“你幹嘛把她弄暈了,這樣豈不是少了一場感人至深的重逢戲碼,少了許多樂趣嗎?”
這聲音略熟悉,可是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
“這丫頭古靈精怪,犬子也是怕她逃跑,如此一來雖然少了樂趣,可是牢牢抓住她,不怕司馬君然那小子不就範,還請王爺見諒!”
沉如低穀回旋在耳畔的風,聲音中的滄桑難以掩飾,可這話怎麼說的那麼氣人呢?
“萬一……臣是說萬一,萬一那冒牌皇帝根本不顧她的死活呢?王爺打算怎麼辦,殺了她?”
我詫異的思索著,‘不顧她的死活?’皇帝不是向來如此嗎?沒有心硬如鐵石,血冷如寒冰,怎麼能坐穩江山!隻是他們口中的女子未免可憐了一些,不由的同情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