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一行兵馬小心翼翼渡過裕江,終於到了周國境內。
是夜晚間,十萬兵馬在周國邊境城池外紮營,言濟則帶了幾名親兵宿在了城中的驛站裏。
這些日子言濟始終待依玲很好,但依玲一直高興不起來,自從離開衛州,她的臉上就再沒有露出過一絲笑容。
這一日晚上,言濟將依玲送進房間安撫了幾句便匆匆走了,像是周國朝中出了什麼事。依玲無心去關注他的諸般事務,隻端坐在椅上伏在桌上寫起了什麼。
她提筆的小手有些顫抖,字斟句酌的寫了寥寥幾句。寫完後她又從頭到尾看了好幾遍方才將筆輕輕放在筆架上,將宣紙折起來壓在鎮紙下麵,雙手托腮發起呆來。
她想起了與溪源的初見,那名白衣銀發的男子從天而降,一下子就占據了她的心。那之後,她總能去他的宅邸裏找他,沒完沒了的纏著他讓他給自己講故事。那時她每時每刻都在盼著日子過的快一些,再快一些,快點到了自己的及笄禮,那之後,她便可以嫁給他了。
想著想著,她的臉上不自覺露出一絲笑意,笑意溫暖。
她將脖頸間的項鏈拉出來,項鏈的掛墜是一顆寸許見方的紅色寶石,她兩手將紅色寶石一掰,那看似嚴絲合縫的寶石竟是像個小盒子一般被打開了。
她自寶石中取出一顆米粒大小的紅色丹藥,然後毫不猶豫的放入了口中。她的臉上露出解脫一般的笑意,低低的,柔聲自語道:“溪源,若是我的餘生沒了你,你讓我怎麼活下去?”
“我寧願死了也罷……”
“溪源,若有來世……但求來世,來世我還要再見你一麵……”
忽然,依玲露出痛苦的神色,有鮮血自她口中滑落,她有些費力的將銀鈴解下來緊緊握在手中,無力的伏在了桌子上。
——
深夜,言濟處理完諸般雜事回來時見依玲房間的燈還亮著,他心中疑惑,走過去敲了敲門。
他一直敲了好一會,房間裏依玲都沒有回應,最後他有些不耐,一用力推門,門吱呀一聲開了。她竟是沒有鎖門。
言濟喚了幾聲依玲的名字,仍是沒有半點聲息傳來。他心中劃過一抹不好的預感,大踏步走進去,一眼看見了她伏在桌上無力的身影。桌上燭火燃了過半,火光不時跳動著。
“依玲!”言濟三步並作兩步的衝過去,到了依玲近前他又猶豫著不敢上前,良久,他顫抖著手撫上她的後背,觸手處一片冰涼,他的手如同觸電一般猛然一抖。
“依玲……”言濟顫抖著手將依玲抱起來,一見依玲雙眼緊閉,臉頰與雙唇沒有半分血色。他的手顫抖的越發厲害,探了探依玲的鼻息。沒有一點溫熱的感覺。
言濟臉色大變,聲嘶力竭的大吼一聲:“依玲!你怎麼……你怎麼可以……”
這時一直守在依玲房間外麵的侍衛自大開的房門處走進來,一見依玲毫無生氣的躺在言濟懷裏,頓時臉色慘變。
他麵色沉痛,嘶啞著聲音低低道:“依玲,你寧願死都不願跟我……你寧願死都不肯跟我……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我……”
那聲音,滿是悔意。
這時他看見了桌上的信,連忙手忙腳亂的抽出來打開,上麵寥寥幾筆是娟秀的字跡:
“我記得你的生日,是五月初七。周言濟,若不是你帶兵將衛國滅國,也許我還當你是好朋友。”
“我的離去希望你不要太過傷心,我不愛你並非你不夠優秀,我隻是太愛溪源,我忘不了他,也沒辦法全心全意的與你在一起。這於你而言也並非公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