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十一月初了,詩韻他們來到墮虞城打聽了日子之後才發現他們在黃泉中已待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到了墮虞城中,三方生靈匆匆分別,各自往族中歸去。
詩韻送走婉筠和唐月之後,與溪源在全福客棧裏住下了。她忘記了黃泉中發生的一切,隻覺得自己累的很,便舒舒服服的洗了個熱水澡,換上幹淨的衣衫,一口氣睡了三天三夜。
這一日清晨,詩韻幽幽醒轉,銀藍色的大眼睛裏盡是茫然,一眨一眨的發了好一會呆方才慢吞吞掀開被子坐了起來。一陣冷風襲來,詩韻打了個哆嗦,又連忙用被子將自己整個裹起來。
“呼。”詩韻哆哆嗦嗦的自語道:“好冷啊,這就是父親說過的冬天麼,真的好冷啊。”
這時有敲門聲傳來,詩韻揚聲應道:“誰啊?”
“是我,溪源。”門外傳來溪源溫和的聲音,滿含笑意:“你終於醒了。”
詩韻用被子裹著身子,胡亂穿上鞋子跑過去開了門又一溜煙跑回床上,用被子牢牢的裹著自己隻露出一個頭。
溪源搬著一個火爐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個景象,他忍不住輕聲一笑,走過去將燃的正盛的火爐放到床前,笑道:“昨夜下了一夜的雪,今日果真就冷了,我早就想給你送個火爐進來了,奈何你這懶貓貪睡,竟是一口氣睡了三天三夜。”
“是嗎?”詩韻訝異道:“我睡這麼久了?”
“是啊。”溪源將火爐放下,又轉身走出房間,不一會提著一壺熱水進來,在桌上倒了一杯熱水,端到詩韻麵前,寵溺笑道:“給你,快喝點水吧。”
因為火爐的緣故,詩韻已經不覺得那麼冷了,她隻是有些疑惑,睜著一雙大眼睛疑惑的看著溪源的動作如此行雲流水一般的自然,仿佛他照顧她已經許久了一樣。
她接過茶水一飲而盡,溫熱的感覺自喉嚨滑下,一直暖到胸腔,暖了整顆心。
待到她喝完茶水,溪源伸手接過杯子,笑著問道:“還要喝麼?”
“不用了。”詩韻搖搖頭,又補充道:“謝謝。”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在她說出謝謝之後,她明顯看出溪源臉上的笑容一凝。
但那不過隻是一瞬而已,溪源很快轉身將茶杯放在桌上,他順勢坐到卓旁邊的椅子上,看著詩韻沉默片刻,臉上笑意微收,道:“我今日想……想要與你辭行。”
詩韻心一沉,脫口而出問道:“你要去哪?”
“我……”溪源沉思片刻,道:“你呢,你又要去哪裏?”
詩韻茫然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隨便吧。”
溪源沉默良久,狠狠心,起身道:“我們就此別過吧,告辭。”
“溪源!”詩韻一急,小臉一皺,可憐兮兮的道:“你要去哪,帶上我好不好?我保證我一定會很乖的。要不然你不在我身邊了,又有妖欺負我怎麼辦?”
溪源的心瞬間一軟,隻見詩韻縮在被子裏隻露出一張臉,頭發亂糟糟的,小臉上五官皺在一起,大眼睛裏景瑩瑩的像是快哭出來了。
溪源的手握了又鬆,一直沉默良久,艱澀的自口中吐出一個字來,道:“好。”
詩韻大是歡喜,溪源心中歎息不已。
怎麼就又答應了呢,怎麼看到她可憐兮兮的模樣意誌力就瞬間土崩瓦解了呢?
清晨溪源吃過早飯之後便帶著詩韻出了客棧,彼時客棧外的街道一片白雪茫茫,踩在上麵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詩韻穿上溪源在城中找人為她新做的襖裙,係著厚厚的披風,卻仍是冷的直哆嗦。
溪源身後背著一個包袱,裏麵是詩韻的雪洛琴,他穿一身輕薄的白衫,在冷風中卻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像是一點都感覺不到冷。
詩韻轉頭一看,大是不忿,道:“溪源,你穿這麼薄怎麼就不冷呢?”
溪源搖頭失笑道:“這幾日的天氣確實是冷,我不是勸你在客棧中在待幾日的麼,是你自己非要出來的。”
詩韻將小臉埋在披風的毛領裏,牙齒直打顫,顫聲道:“我要去梅花寨看梅花,若是去晚了梅花都落了怎麼辦?是你說那漫山遍野的梅花多漂亮的。”
溪源一頓,搖頭道:“這麼說倒是我的錯了。”
“都是你的錯。”詩韻白了他一眼,又笑起來。
溪源伸手將披風的帽子戴到她頭上,順手拍了拍她的頭,眼神寵溺。
他們並肩而行,一路往北城門而去,踩下兩條長長的足印,轉眼消失在了雪色長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