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卓泉依然伏在龍床上沒有動作,極度壓抑的哭聲斷斷續續的傳出,那些打扮華麗的妃子便也默契的低聲哭泣起來。良久良久,就在殿裏的哭聲一陣高過一陣的時候,一聲隱含著怒意的冰寒聲音忽然響起,驚了所有人:“父皇的手為何是這副樣子的!”
“誰來給本王解釋一下,父皇的手為何是這樣的顏色!”
全場嘩然,眾人紛紛探頭看過去,隻見龍床上男子的口唇以及雙手脈絡的顏色忽然變成了詭異的青綠色,分明是中毒的跡象。
那些年輕的妃子俱都臉色大變,驚叫聲不斷,就連皇後都是大驚,她悄悄的打量了一眼臉色鐵青,握著一卷明黃色卷軸的手背青筋暴突的林華可一眼,眉越發皺緊。
“這……”還是那名頭發花白的官員遲疑著開口道:“這是中毒的跡象啊……”
林華可霍然轉頭看過去,隻見殿中大半官員俱都是一幅噤若寒蟬卻心照不宣的臉龐,他忽然閉上眼睛,唇緊緊抿起,兩道劍眉深深一皺,隱含不甘。
“傳太醫!”林卓泉拂袖怒喝。
所有的太醫本來便是守在這裏的,聞聽此言,俱都戰戰兢兢的不肯上前,額上冷汗直冒。
林卓泉見狀,喝道:“錢院判,你來,看一下父皇中的究竟是何毒?”
他點到名字的是一名年約六十許的花甲老人,隻見那老人腰背佝僂,身材瘦小,蓄有一縷花白的山羊胡,雙眼明亮有神,不見絲毫慌張之意。聽到林卓泉喚他,緩緩彎腰行禮道:“是,殿下。”
他低眉斂目的走了過來,仔細的看了看龍床上的老人手臂和口唇上的青綠色之後,低頭沉聲道:“回殿下,皇上所中的是一種名為綠瘴蘭的毒,此毒出自我國西北邊境,在當地又有別名做‘綠閻羅’之稱,中此毒者,不出半個時辰便會氣息全無,且死後半個時辰之內是看不出死因的,隻有半個時辰之後方才會出現這種口唇及全身脈絡變色的情況。”
“嘩”的一聲大響,卻是林卓泉滿臉怒容的將手中一直都是寸步不離的折扇猛然摔到了一旁,折扇頓時撞到了一方黃花梨木的櫃子上摔得粉碎。殿中不少人都臉色大變,那是林卓泉幼時所得的一把折扇,扇麵上的山水畫是名家手筆,扇骨是上好的藍田玉打造,其上掛著的吊墜也是一塊難得的寶玉,那寶玉天然成型的模樣像極了一隻麒麟神獸,林卓泉自幼便極是喜愛,一直帶在身邊,如今似是真的氣急了方才做出這樣的舉動。
“查!”林卓泉怒喝道:“給本王查,到底是誰下的毒!”
“是!”有數十名黑衣的精幹男子自殿外衝進來,齊聲應是。他們哪裏是查誰下毒的,分明是來和林華可帶來的那些侍衛對峙的。
殿中的妃子早已噤若寒蟬,很多官員也是低眉斂目的盡量減低存在感,隻偷偷的打量著那些黑衣黑甲的男子。
隻見那數十名男子衝到殿中之後便分散開來,立在各處,隱隱包圍了整個大殿。
“殿下。”那名太醫遲疑著開口道:“這‘綠閻羅’的毒有一個特點……”
林卓泉寒著一張臉,冷聲道:“說!”
太醫再次沉默片刻方才低聲說道:“凡是沾染了這種毒的人,不管是下毒者還是中毒的人在半個時辰之後,身上都會出現這種青綠的顏色……”
這邊話音未落,一聲極是細小的帛書落地的聲音忽然傳來,卻將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隻見林華可手中一直緊緊抓著的明黃色卷軸無力落地,攤開來鋪到了地上小半,可以看見其上揮毫潑墨的“傳位於”三個字,其他的便看不真切了。眾人目光上移,隻見林華可那雙纖長的手上此時正是一片一片的青綠色,和瑩白的色澤交相呼應,極是詭異。
“嘶!”一陣抽氣聲此起彼伏,林華可隻仰麵望天,雙眸緊閉,臉色蒼白至極。
林卓泉不可置信的看過去,震驚道:“四弟,你……”
林華可睜開眼睛,雙臂張開,仰天長笑起來,那笑聲極其慘烈,極度的不甘和憤恨扭曲了一張俊逸的臉龐,良久良久,林華可笑罷,看向林卓泉,沉聲道:“麟皇兄,為弟不及你遠甚!”
皇後早已臉色大變,遲疑著看向林卓泉,正要開口,卻被林卓泉一記淩厲的眼神看過去,瞬間噤聲,隻是臉上的神色越發悲戚,兩道秀氣的柳葉眉皺的越發緊了。
林卓泉臉上劃過一絲極度痛心的表情,怔怔的看著林華可道:“四弟……你這又是為何?”說著,他的聲音幾度哽咽:“竟親手殺了我們的父皇?”
“你當真是夠了,皇兄!”林華可臉上的表情極度憤恨,恨聲斥道:“我自小到大都最看不得你這樣虛偽的脾性,你想要什麼,從來不會說,但是那東西到最後便絕對會到了你的手中,你自小聰慧,父皇母後讚不絕口,從小到大,所有的光芒都聚集到了你的身上,而我呢?我什麼都沒有!”
到了最後,那聲音已然變成了嘶吼,極度的恨意扭曲了林華可的臉龐,他冰寒的目光一一掃過殿中眾人,直將所有的人都看得低下了頭去。他冷冷一笑,重又看向林卓泉:“你今日能如入無人之境一般悄無聲息的走過來,你別說你不知道這裏發生的什麼事,嗯?你都知道的吧?”說著,他嘲諷的笑了:“你明明什麼都知道,連這‘綠閻羅’必定都是你親手安排的吧,我林華可便是再傻也不可能用這麼明顯的毒!我即便是打定了注意逼宮,但我從未想到要殺了父皇,可你呢?父皇自幼便最是疼愛你,你剛一降生父皇便為你賜封號為麟,封王,劃全國最富庶的九城為封地,大赦天下,普天同慶皇室喜得麟兒,嗯?喜得麟兒竟親手葬送了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