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日落之間,時間悄然而逝,如同白駒過隙一般,轉眼間,已然過去了七個日夜。
在這片人跡罕至的地方,一片焦黑的大坑裏依然靜悄悄的無半點人蹤,詩韻和溪源正熟睡在一個丈許見方的銀色光罩內,然而自外麵看過去,仍是看不到那個光罩的。
此時溪源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大都奇跡般的已然愈合,周身各處的皮膚更加瑩白如玉,較之受傷前猶有過之。睫毛與眉毛也都恢複原狀,隻一頭銀發如今隻長出到及耳的長度。他緊緊的抱著懷中的詩韻,許是懷中充實的感覺不錯,他的唇畔便悄然勾起一抹溫暖的笑意。
絲絲銀白色的光芒照在身上,詩韻隻覺得溫暖的如同回到了母胎之中一般,然而眼前那無邊無際的黑暗還是帶給她絲絲恐懼與不安,她看不清身周事物,聽不到任何聲音,身子輕飄飄的沒有一點存在感。
“我……死了麼?”她不由得這樣想著。
黑暗如同潮水一般將她牢牢的籠罩起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漸漸開始覺得呼吸困難,幾乎窒息。
在黑暗中她開始大步的奔跑起來,然而一直一直跑了好久,身旁除了黑暗還是黑暗。
“溪源……溪源……”她大聲的呼喊著,似乎隻有這樣方能稍稍抵消心頭的恐懼不安。
“嘩啦啦……”
一陣流水聲在耳旁清晰響起,詩韻的眼前忽然有一道光芒亮了起來,接著,越來越多的白光大亮。溫柔的水流輕輕拂過她的身子,詩韻茫然的環顧四周,入目處是清澈的河水和水中溫柔纏繞的水草,而她卻是這片仿佛無邊無際一般的河水之中,一尾小小的錦鯉。
詩韻一愣。
耳邊有非常熟悉的腳步聲忽然響起,詩韻輕盈的浮上水麵,探頭看去,隻見不遠處的岸邊有一名銀發白衫的男子慢慢走來。
他的臉龐鋒銳張揚,唇畔笑意淡漠涼薄,一身白衫衣袂隨風翻飛,身影隱在薄霧中恍若謫仙。
她的心頭突然浮現起一絲衝動,張開想要呼喚他的名字,然話到嘴邊卻又膽怯起來,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男子慢慢走了過去,漸漸走遠。直到那個高大挺拔的背影漸漸隱沒在一片朦朦朧朧的霧氣裏,她方才低低的呢喃出聲,帶著無限的崇拜與迷戀:“淩銳公子……淩銳公子……”
眼前的一切漸漸模糊,黑暗再一次籠罩而來,黑暗之中隱約間現出一名女子身影。那女子看不清容貌,隻能看見一頭丈許長的頭發傾瀉而下,鋪滿了身旁各處。
詩韻在一片茫然之中耳旁忽然響起一些斷斷續續的對話。
“可願……淩銳……應劫女子……”
“敢問……是何劫?”
“……情劫。”
“……淩銳公子之心,堅硬如同鐵石鑄成……若要應劫……一世必然不夠……”
“……都隨你罷……”
“……多謝……”
“……”
黑暗慢慢退卻,斷斷續續的對話清晰入耳,詩韻卻忽然間頭顱劇痛。
“啊!”她尖叫出聲,驀然間睜開雙眸,劇烈的頭痛使她蜷縮起了身體,雙手抱頭縮成一團,淒慘的叫聲依然斷斷續續的傳了出來。
溪源被驚醒,他慌亂的將詩韻拉進懷裏,驚惶問道:“你怎麼了,詩韻?”
熟悉的聲音帶來一絲心安,詩韻頭部的痛楚稍退,她反手抱住溪源,聲音虛弱,低聲道:“我做了一個很古怪的夢,溪源,頭好痛……”
溪源一愣,欲要深究,卻怕詩韻越想越頭痛,沉默片刻,他輕輕的撫摸著詩韻柔順的頭發,柔聲道:“詩韻不怕,一會便不痛了……不怕……”
在溪源的安撫下,詩韻又陷入了沉睡中,隻是這次並未再做那個古怪的夢,她睡的香甜。
溪源見她睡的安穩,唇邊牽起一抹溫柔的微笑,他低低說道:“睡吧,詩韻,做個好夢。”
大陸之南,莫雪羅群山外。
有一名穿一身大紅色衣衫的女子立在草叢間遠遠眺望著前方的群山,她的身後有一名穿一身黑色衣衫的褐發男子。
女子沉默的看著前方的群山,眸中有一抹隱約的仇恨與刻骨的思念,極是複雜。
男子則隻是定定的望著女子,眼眸都不曾眨動一下,許是因為,世間萬千生靈,他的眼中從來隻有她一道身影。
自朝陽初升到日暮西陲,女子腳邊的草葉沾染上了點點露珠,初秋的天暗下來有些微涼意,風漸漸有些變大了,呼嘯著吹過,將女子一頭烏黑的頭發吹的淩亂的舞動在臉頰兩邊,遮住了女子一雙複雜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