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含辛茹苦,將曾可光養大成人,長到十一歲上,便請了先生,來教他寫字念書。這曾可光,也聰明伶俐,先生每每教他,他都記誦猶新,不曾忘卻。但有一件,他每見到女子字樣,便發癡發呆起來。
先生將這事告訴夫人,夫人歎了口氣道:“他爹死得早,我能把他拉扯這麼大,也是不易。他要怎樣,就由著他去吧。如今宅院越來越空,家裏的東西,都被變賣供每月的用度了。”
先生忙道:“夫人,小公子是可塑之才,隻要稍加雕琢,必成氣候。如果小時不循循善誘,恐怕變成一浪蕩公子,不但毀家毀財,還會讓一門蒙羞。我隻想讓小公子成才為人,才將這事告訴夫人。夫人要是疼愛小公子,不如給他娶一房媳婦,說不定他就不在那兩字上發呆了。”
夫人一聽,朝兩丫鬟望了一眼,低聲道:“她們也漸漸長成,不如就在她們中挑一人,先生你意下如何?”
先生朝兩婢女望了一眼,兩人雖長得貌似天仙,但年紀卻與曾可光相差很大,忙搖搖頭道:“她倆雖能勸誡小公子,然年紀相差甚大,又是丫鬟出身,不如到鄰家,求取麗姝,也是門第相對,不至遭人白眼。”
夫人沉吟未決,忙命丫鬟去招曾可光。曾可光走進屋子,見先生在,向他請了安。先生也覺曾可光懂禮識趣,喜歡得很。聽夫人將剛才他的話說了一番,曾可光卻搖頭道:“娘,我小小年紀,怎能娶妻,我要好好念書,爭取功名,以後也好奉養您老人家。恩師教誨,別在女子上下功夫,方能成器。恩師,您說的是,可您為何讓娘給我找媳婦?”
先生笑了笑,摸著曾可光的頭道:“我這就斷絕此念,沒想到你有這麼大的抱負,如今我就專心教你,讓你狀元甲第,光宗耀祖。以後我這把老骨頭,有你這個得意門生,也不枉來世走一遭。”
夫人聽罷,微微一笑道:“我孤兒寡母,沒什麼好贈與先生,還望先生包涵則個。”
先生望著曾可光,又望了望他脖子上的玉,沉吟道:“我曾見這玉,是兩塊,不知另外一塊,是否丟了?”
夫人忙道:“孩子來世時,便將它帶了來,原本就這麼一塊。聽先生一說,那另外一塊,剛在何所?”
先生撚須忖了半晌,喃喃地道:“我也不知何所在,不過我想公子今生,想必還能再見。”
曾可光一聽,大喜道:“恩師,等我見到那塊玉時,便是良緣結成之日。”
先生聽他說完,暗自搖搖頭。他不知曾可光以後將怎樣,但看那玉,便覺不祥。眾人說了一席話,丫鬟便來叫曾可光,要他去蕩秋千。
夫人知兩丫鬟盡心照顧曾可光,便讓兩人去了。先生為了避嫌,也隻得回到住處,看一些四書五經,好明日教曾可光讀書。
兩丫鬟帶著曾可光,來到不遠處的花園,曾可光指著梨園道:“兩位姐姐,你們到過裏麵沒有?最近幾日,我看裏麵的梨花,一日比一日開得更甚。”
兩丫鬟忙道:“公子,祖上曾說過,不能進入梨園。以後見到梨園,也不能伸手去指。”
曾可光大加好奇,朝兩丫鬟問道:“為什麼不能進梨園?我想進去看看,再摘點梨花回來,也好讓娘高興高興。”
兩丫鬟一聽,嚇得忙跪下道:“公子,你要是進去,我們就死在你的麵前。”
曾可光嘟著嘴,扶起兩丫鬟道:“兩位姐姐,你們為何給我跪下?快快起來,快快起來,我不去梨園便是了。”
曾可光嘴裏這麼說,心裏卻想,我等你們回去了,再找時間進去。我就要看看,為什麼不讓進去,裏麵到底有些什麼東西?說不定裏麵有好玩的,也未為可知。
曾可光邊想,邊隨著兩丫鬟,到不遠處的花園蕩秋千。花園裏,充滿了歡聲笑語。但偌大的花園,卻顯得空蕩蕩的,毫無生氣。就連平常開的花,都沒人澆水料理。曾可光蕩完秋千,似有所感觸。最近又得先生教了些字句,隨口便念出幾句來道:“梨園花開似菁華,小院荒漠渺人煙。嬉笑聲中悲清影,夕陽西下露水寒。”
兩丫鬟一聽,卻不懂何意,也不太在意,推著曾可光,繼續嬉笑玩耍。曾可光的聲音,卻傳到了梨園。梨園裏的狐妖,朝秋千上一望,見是個美玉公子,心裏早動了真情。何況曾大富死後,她便一直寂寞居住,整日思念曾大富,隻可惜他也隨黃土。
薑小娥耐住寂寞,守在梨園,也不敢出去。她知這裏的花仙,每日都要點名,她不敢離開,也怕被她知道以前和曾大富之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