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來的父親,來了
在今年高考中,清華中學的於自強以660分的成績,考了全縣文科第一名。他報了自己夢寐以求的警官大學,這個分數已經遠遠超過了錄取分數線。看起來,於自強去警官大學應該是沒問題了。
舉行畢業典禮那天,於自強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有個學生家長問:“於自強同學,我想與你的父親交流一下,問問他,是怎麼輔導你的?”於自強的臉頓時一變。平時,父親根本也不關心自己,他整天隻知道喝酒賭錢,還經常打母親。一年前,父親犯了事,潛逃了。班主任急忙過來打圓場,“小於的父親出差了,不能趕來參加畢業典禮。”
於自強的五科成績,有四科都是全校第一。在畢業典禮上,當於自強一次又一次地從右邊領完獎品後,又從左邊走上主席台時,全場轟動了,人們報以熱烈的掌聲。當於自強第四次走上主席台,領完獎,轉過身向台下的人行禮時,一下子呆住了。父親從門外走了進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於自強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走下主席台,來到父親跟前。今天的父親與他印象中衣著邋遢的父親判若兩人,頭發理得整整齊齊,西服穿得筆挺,還係上了領帶。時值盛夏,汗水不斷地從父親額頭上滲出,但他依然是正襟危坐,不苟言笑。
於自強實在是不想讓父親在這個時候露麵,便用小得不能再小的聲音說:“你怎麼來了?”父親苦笑一下,“你的畢業典禮,我怎麼不能來。”
“你快走吧,這是公眾場合。”於自強恨不得讓父親馬上從地下鑽出去。他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父親就是城裏曾經有名的混混,還是一個在逃的犯人。
父親對他的話置若罔聞,麵色坦然地坐著,一動沒動。於自強有些急了,“你怎麼敢來?你就不怕……”“不怕”後麵的話於自強沒有說出口,那個“敢”字說得特別重,意思很明白,你可是個逃犯啊。父親皺了皺眉頭說:“我隻要能看上一眼這樣的場麵,就什麼都不怕了。”
不能去的學校,去了
這時,班主任走上主席台,跟校長耳語了幾句,校長的臉色微微一變,走下主席台,快步來到於自強跟前說:“你來一下。”父親是在社會上混的老油子,立刻看出了端倪,問:“出什麼事了?”校長欲言又止,父親又急切地問:“我也去行嗎?”校長看了看於自強問:“於自強,他是誰?”於自強吭哧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他,他是我的一個叔叔。”父親的臉痛苦地抽動了一下,變得鐵青。校長點點頭。
到了校長室,班主任他們都在。校長略微停頓了一下,說:“由於今年報考警官學校的人數特別多,學校方是按 1:1.2提的檔。論成績,你應該是沒問題的,可是,我們剛剛收到警官學校的電話,說要進行身體測試的複試。每年複試隻是走個形式,今年要求特別嚴格,由警官學校的人親自來監考。尤其是視力,必須在0.8以上。”
於自強險些癱坐在地上,這三年來,於自強徹底執行了老師講的“寧掉幾斤秤,也不丟幾分”的方針,他拚命地學習,人瘦了一圈不說,眼睛的視力也明顯下降。在學校體檢時,他的眼睛還勉強達到0.8,可是就在學校體檢後不久,他得了一場病,視力就大不如從前了,不得不戴上近視鏡。
父親也傻眼了,“怎麼會是這樣啊?就不能通融一下嗎?”校長無奈地搖搖頭,“能想的辦法我們都想了。”父親一跺腳,“媽的,怎麼這麼倒黴啊!”校長開導他們說:“去不了軍校,就走別的學校吧。上一本,還是沒問題的。”而後用略帶責備的口吻對父親說:“你這個做叔叔的,首先要擺正心態,別再給於自強增加心理負擔了,好不好?”
父親近乎是吼道:“不,我不是於自強的叔叔,我是他爸爸!”在場的人都不自覺地向後閃了閃。接著父親又一字一板地說:“我從沒有過問過於自強的學習,我他媽的不是個人。自聽說於自強考上警官學校起,我就決定改過自新。因為,做警官的兒子不能有一個當逃犯的爸爸。不能讓他因為我,在外人麵前抬不起頭來。今天我已經自首了,警車就停在外麵,參加完兒子的畢業典禮,我就進去了。”
一時間,屋裏死一樣的沉寂。
過了良久,班主任才試探著說:“要不,我們先測一下吧,也許會有奇跡出現。”接著,班主任找來視力測試表,父親焦急地站在測試表前,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班主任指點著表上不同方向的“山”字,指到0.6時,於自強就不斷地出錯了,到了0.8時,那些小小的“山”字,對於自強來說,就是黑乎乎的一個個小方塊,根本辨別不清方向。父親在一旁忍不住用手狠勁比劃著,“往上,往上的,往下。”班主任停下了手裏的教棍,說:“於老哥,你著急是沒有用的,現在能幫上忙,到了人家那裏,人家連門都不會讓你進的,你是不會幫上忙的。”父親火了,“我兒子原來不近視,是最近才近視的。”校長插嘴說:“這一點我也清楚,他是由於過度的學習勞累和那場病才導致的假性近視,休養一段時間是會恢複的,可是時間不等人啊,測試就在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