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這些都包起來嗎？”寧慕詩盯著眼前堆得老高的黃色紙錢，使勁的眨了眨眼，有些傻了。
一大早敲鑼打鼓後，負責法事的主道士讓她弄後麵燒靈時需要的紙錢。
“不，不止包起來，還要寫上字。”道士拿起一旁的毛筆在宣紙上快速寫了幾個字，“一定要寫上XXX收！”
寧家人一開始就跟他吩咐過，若跟文字打交道的活兒全部交給眼前這位年齡不大的小姑娘。
聞言，寧慕詩側了側頭看向屋外正在忙碌的某人，終於明白為什麼她單是離開一小會兒，回來就見陸垣笙在院子裏莫名其妙的研墨了。
“可是要用什麼包？”收回視線，寧慕詩虛心請教道。
道士抬手指了指身旁桌上的一包東西，“諾！裏麵有那種白紙。”默了一會兒，又忽然補充道:“不過需要裁剪，大小必須適中。”
“好的，謝謝你！”
道謝後，寧慕詩提著那一包東西向陸垣笙走去。
後麵來了很多老人幫忙，分工十分明確，一部分人裁紙，一部分人負責包，一部分人用漿糊粘好。然而負責寫字的人就三個:寧家兩姊妹和陸垣笙！
寧慕詩握著毛筆瞧了瞧陸垣笙的字，癟了癟嘴，羨慕道:“老師的毛筆字寫得可真好，不像我的……
陸垣笙行筆敏捷，筆力勁挺，他的字猶如他的人，氣韻生動，平和暢達，一筆一劃都是自然舒展。至於寧慕詩自己，就單占了個“秀巧”二字！
陸垣笙停下筆，溫柔的揉揉寧慕詩腦袋，輕聲解釋道:“因為兆爺爺的關係，經常被他鞭策，所以毛筆字並不陌生。”
現在都是電腦時代，除了師生以及文字愛好者，還真沒多少人用筆書寫了。
“兆爺爺？”
寧慕詩腦海中閃過那次研墨時的場景，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陸垣笙一看她表情，就知她回憶起了上次的事情，愈發用力摸摸她頭。
寧家小妹同樣停下筆，看著眼前十分有愛的一對，不客氣的哼了一聲，冷冷道:“你們倆其實是在打擊我吧！”
她一個初中狗都沒說啥！
“小慈的字很端正啊！”陸垣笙笑著眯了眯，安慰道。
寧慕詩忙不慌的點頭讚同，“確實很端正！”
寧家小妹的字是標準的正楷，字大端正，在同齡人中，已然算不錯。
寧家小妹依然不客氣的冷哼一聲。
“哎呀，你們都寫得好！都好！”一位滿臉褶皺的鄰家老奶奶聽著他們討論，笑著說道。
“就是嘛！都寫得不錯！大家都是讀書人！”另一位老奶奶跟著附和，“比我們這群老太婆強多了，我們這群老太婆還完全不識字呢？”
“就是！就是！”
“都寫得不錯！哈哈哈！”
……
寧慕詩望著那群從小熟悉的老奶奶們，不自覺的晃了一下神。
以前她還沒去縣裏讀高中時，經常能看見這群老奶奶和寧家奶奶坐在院兒裏一起聊天，東拉西扯的很是開心。
因為村子裏的年輕人都常年外出工作，留下一群寂寞的老人和一群還沒長大的孩子。於是老人們就帶著自家孫子孫女聚集在一起，大家互相找找樂子。
可是，在歲月無情的摧殘下，老人們這些年都在慢慢消失……今年就輪到她奶奶了。
“奶奶……”發自心底的一聲歎息，眼眶不自覺地慢慢濕潤，視線因為水霧變得模糊……
“小詩，我們繼續寫吧！”
伴隨著溫柔低沉的嗓音，肩上多了隻溫暖的大手，心一瞬間灌入一道暖流，讓剛剛浮動的心緩緩沉澱下來。寧慕詩仰頭望向手的主人，柔柔諾諾地喊道:“老師，我……”
她又想到奶奶了……
陸垣笙毫不避諱的俯身吻吻她泛紅的雙眼，大手慢慢收緊捏住她肩，似乎想把一種名為“勇敢”的東西傳達給她。隨後雙眼直視，再一次堅定的說道:“小詩，我們繼續寫字！”
就像寧慕詩昨晚自己所說，隻要忙碌起來就不會有空閑時間去想其它的事。
寧慕詩沒有回答，隻是把毛筆往墨汁裏一沾，繼續剛剛的事情。
估摸著過了一個小時，突然有人在不遠處喊道。
“詩詩！”
“小慈！”
寧慕詩和寧家小妹渾身一顫，握著毛筆的手忽地一抖，筆上的墨汁嗒的一聲滴落到白紙上，快速暈染開。
兩姊妹不約而同地望去，眼中都帶著一絲欣喜，在院子的不遠處有一位壯壯的婦女正向兩人興奮的揮著手，
“媽！”
“媽媽！”
聽到兩人這樣稱呼，陸垣笙寫字的動作倏地滯住。
“媽媽，你回來了！”
寧慕詩扔下筆就往母親那裏跑，寧家小妹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