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先生好闊氣。”
生不得拱拱手,“鹿某隻是一介生意人,拿得出手的,也就隻有這些東西了……驃騎大將軍神勇,怕是另有看中的……隻管告訴草民,草民也好孝敬。”
王守澄將正在摩挲珠寶的手收回皮草袖籠,眼睛一轉,忽然說,“鹿先生……是安王一派的吧。”
生不得假似惶恐,“小人隻是一介平民,哪裏算什麼派係……大將軍莫叫草民為難才是。”
王守澄長笑,“鹿先生何來此說,你我都是聰明人,我又怎會不知你心中所想呢。”
生不得這才鬆了氣似的,笑說,“隻是大將軍也知道,文宗除太子外,最為寵幸之人便是陳王殿下……鹿某不敢冒這個險。”
王守澄雙目凶光一現,上好的紅鬆椅子硬是被他捏碎了一個把手,隨後又笑說,“鹿先生多慮了,不過……太子是誰,怕未到那時也難說,想來文宗即位,也是我等擁立,這立太子一說,未得我等知曉,定是謠言……”
“將軍英明,”生不得又說,“聽說文宗此次中風痊愈,也多虧了將軍舉薦門人鄭注鄭先生,文宗定將感激。”
王守澄卻麵色更為難看,“天寒雪疾,先生怕是晚了就不好走了吧。”
生不得哪裏聽不出來王守澄的逐客之意,立即行禮拜別,臨時卻雙手托出一對明珠置於案上,王守澄這似才舒爽些。
“爺。”楚藍從旁的迎上,將風衣給生不得係上,借這機會,卻又耳語道,“穎王門下有人來了。”眼神閃爍,分明心情激動。
生不得一笑,“出去再說。”
此時仍在王守澄可監視範圍內,不知會出何變故,自當小心為妙,楚藍也知道,點了頭,替生不得掀開軟轎的幕簾。
隻是這一掀,生不得卻呆立當場,轎子裏,端坐著衝自己笑的,不是緲塵,又是何人!可如此,萬一被人察覺又如何是好。
楚緲塵似是瞧出他的不安,伸出右手晃了晃那扳指,“不怕的,我得了件寶貝,可隱匿身形無人可查。”
生不得這才惶惶坐進了轎子,頗有激動之色,卻愣了半晌,再又看向緲塵,忽然笑了出來。
緲塵雖然不解但也不自覺跟著笑了出來,這一笑,心中的擔心都拋去了腦後,仿佛那些年在苦器一樣單純,踢過去一腳,“臭書生,你笑什麼?”
生不得一回手抱住緲塵,將她的腦袋摁在自己懷裏,“你知道我在笑什麼……”
緲塵回抱生不得,這從小便依賴著比父親更親兄長更值得信賴的人,真的是活生生的在自己麵前啊,不是北山麅所說的重傷不治,不是傳聞中的消失天邊,而是活生生的被自己抱著,可以貪婪的呼吸他熟悉的味道。眼淚浸濕他的衣裳,不肯抬起臉來,“臭書生……”
生不得眼眶一熱,終究還是沒有掉下淚來,如他般在苦器魔道這麼多年,能夠真情外露到如此地步,已是不易,於是又打趣道,“偷來的……沒想到你真的長大了,連胸口,都好似個女人了鼓鼓的了。”
楚緲塵一拳捶過,哭笑不得,怎麼認真的話,給他說出來,都好象個無賴。
生不得攢著袖子擦幹淨緲塵的淚水,“哭什麼,爺爺我還沒死呢。”
“你和楚藍……這三年,還好嗎?”\t
生不得點點頭,“好,好到不能再好,你沒看見我如今富甲一方嗎。”
楚緲塵假裝鄙視,“倒是成個商人模樣了。”
倆人嬉笑一陣,楚緲塵說,“倒是你怎的碰見藍使又與他一起了。”
生不得長歎一口氣,“那日我被穆焚引來天邪門高手,打成重傷,幸得祭出換天扇才得以脫身,這法寶卻也丟了去……此後我轉去尋你到了蒼山下,機緣巧合才遇見了楚藍,你可知那時他在做什麼,居然在賣柴……”
楚緲塵奇怪,“怎會賣柴?”
生不得說,“他說你命他三年內為你壟去蒼山一半產業,他又不會別的,隻好賣柴糊口。我倒好笑,這天邪門中人為何如此不通事理。如是帶他從頭做起,偷搶蒙騙全都做過,居然也成了蒼山首富,未免招人懷疑,便帶他來了長安,用那些錢財開始在長安做起正當生意,此後又巴結上安王,這才在長安站穩了腳。”
“那為何又起名鹿先生?”
生不得拍手大笑出來,“虧得你還收了人家的魂魄,難道你不知,天邪門中人,都為妖類,所以藍使自然也是動物所化,他原型便為鹿,我因著好玩,便起了名做鹿先生了。”
楚緲塵忽然拉住生不得的衣袖,“可我不明白,臭書生你為何要幫那安王,安王能給的,穎王也能給,你為何要助他謀害太子,為何要將阿依瑪絲送給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