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師弟終於長大了(1 / 3)

長老陪伴著太太走了,三十五爺沒有隨長老一行回家。他堅決要當和尚,長老最終大腿擰不過小腿,沒有擰過三十五爺,聽憑他當了和尚。

三十五爺剃度的那一天,他拜了師父以後,師父又叫他一個一個的拜了師兄。拜到我的時候,他說:“你,你這麼小,憑什麼做我的師兄,我是少爺,是你的爺爺!對了,你幹脆還滾回去挨餓好了,你不能當和尚!”他執意不肯跪拜。

師父見了,說:“放肆!他本來就是你的師兄,再小,也是你的師兄,蘿卜雖小,長在背(輩)上,這裏沒有爺爺,隻有師兄、師弟,不準胡鬧!”聽了師父的話,我真得意,哈哈,我終於不當孫子,而且還當了師兄。

三十五爺十二分的不願意,他說:“老朽的虧吃大發了。是我們家把他買來做和尚,到頭來老朽還得管他叫師兄!”因為我小,師父專門讓師弟照顧我,師父為師弟取了法名:我叫隆乾,師弟就叫隆坤。師父說:“隆乾年齡幼小,生活上的一概事宜,都由隆坤照料。不得推脫,不得欺淩。”聽了師父的吩咐,我慌忙分辨:

“師父,我不要師弟照料,他自己照料自己就是了。”我心裏清楚,師弟自己還不會穿褲子,哪裏有能耐照料我?師父莫不是倒過來讓我照料他吧?誰知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師父喝道:

“不得分辨,你們倆要互相照應,不得欺淩弱小、不準偷懶耍滑!否則,嚴加責罰!”就這樣,我們兩個冤家對頭在一起當了和尚,而且,還做了搭檔。

師弟當和尚的第一天,我知道他不會穿褲子,卻不知道他愛睡懶覺。晨鍾敲響以後,我曾試圖將他叫醒,無奈推來推去,隻聽他哼哼,不見他動身。我隻好急匆匆地穿好僧衣,和師兄們一起晨練。當師父發現少了師弟以後,將我叫到一邊,罰了我的站,還罰沒了我的早餐。以後,每天晨鍾響起,我就連拖帶拽地把師弟拉起來,不敢再讓他睡懶覺。我既要自己穿衣服,還要替師弟穿,天天都趕不上晨練,每天都陪著師弟挨師父罰站。師弟不會穿衣,也不會吃飯,時間長了,不光我的心裏著急,師弟也急。

那是一個豔陽天,正是鎮上的集市逢集的日子。集市離大廟不遠,趁師兄們正在午休的時候,我攛啜師弟,到集市去趕集。師弟也是個十來歲的孩子,多日的寂寞,早已被關得煩躁不安。一聽說趕集,高興得手舞足蹈。

我們赤手空拳高高興興地跑到集市上,我走在師弟的前邊,突然遠遠地從人縫裏瞥到一個小偷,在賣衣服布帛的攤子上,偷了一卷女人專用的物品——裹腳布。可是顯然這還沒有達到他的心願,得手以後還不走,將裹腳布藏進懷裏,仍站在那裏對著賣衣人的錢包出神。我心裏一緊:這事我要管。我眉頭一皺,計上心來。雙手拽住師弟,大喊:“老板,老板,他偷你的東西啦!我幫你抓到了。”這是兵法裏麵聲東擊西的計策。

眾人、小偷聽到喊聲,不禁打了個寒噤,大家心裏都在猜疑,這兩個小和尚何以隔得老遠,就喊抓到小偷?他真的是神仙,能隔空取物?老板見是自己的攤子出了事情,忙問:“是誰偷了東西,在哪裏?”

我說:“就是他,偷了你的裹腳布!”真正的小偷見抓的並不是他,心裏也不著急,而且奇怪這個小偷偷技真是厲害,隔著那麼老遠,就把東西偷到手中,厲害!小偷正呆呆地站著想看師弟的洋相,興許還想知道小和尚到底有什麼能耐,竟然比自己還強,會隔空偷裹腳布。正在小偷胡思亂想之際,師弟急得大喊:“我沒偷,我沒……”可是為時已晚,老板一把拉過師弟,見是一個小和尚,又不為難他,和顏悅色地問:“小師父,您老人家腳又不小,用不著這寶貝,偷裹腳布幹什麼?您老人家多咱要是有了外室需要裹腳,我這裏的裹腳布緊著您老人家用,不才奉送!現在要它幹什麼,裹你腿檔裏尿尿的那個老家夥?”

“哈哈哈,嗷——,小和尚偷裹腳布嘍!”一時間圍觀的眾人紛紛起哄。

有認識的就說:“他是小長老,家裏金銀成山著檁,怎麼會偷裹腳布呢?哼!白給也不會要。”

“這難說,賊性難改,不管有多少錢,他願意偷,不偷手就癢癢。”

我告訴老板:“他不承認,你就扒掉他的褲子。”老板真的扒下了他的衣褲,一件一件地檢查,但並沒有發現裹腳布的影子。小偷還在高高興興地看著熱鬧,我輕輕地附在師弟的耳邊說:“你告訴老板,就說裹腳布給他了。”師弟被逼得緊急無奈之際,真的指著真正的小偷悄悄地對老板說:“裹腳布給他了,在他身上。”那個小偷剛想溜走,不料被老板一把抓住衣服,掙脫不得,乖乖地交出了裹腳布。真正的小偷被老板狠狠地教訓了一頓,放走了。

因為裹腳布並不是師弟偷的,老板也沒有仔細想想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也沒有再為難師弟,就輕鬆地把我們放了。不過,這就已經難為了師弟。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的衣服被扒得幹幹淨淨,雖說東西不是他偷的,可是老板不知道,還以為師弟是小偷的同夥呢。圍觀的眾人也以為裹腳布真是師弟偷的,而且都以為他是一個偷竊的高手,都對他能隔空盜物而“刮目相看”,哪裏還肯幫他穿衣服?都說:“賤皮!”、“欠揍!”,隻羞得師弟無地自容。可是他匆忙之間也穿不上褲子,此刻突然忘記了斯文,忘記了說老朽,說敝人。我站在旁邊,卻不肯替他動手。他急得把衣褲往地上一摔,抱著頭大哭。我把他從地上拉起來,一件一件地教他穿上。我們的周圍成了人海,將我們嚴嚴實實地圍在中間。我們成了一對活寶,被人們品玩著。有人竊竊私語:“小和尚倒不賴,還會給大的穿衣服。”當下師弟也沒了興致,再也不想逛街了。我說:“好吧,我們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