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城市裏的花草樹木都是煞費苦心規劃出來的,哪一條路種什麼樹,開什麼花,什麼時候開花,都經過人工安排。行人常在不經意間,進入五彩繽紛的世界,路兩邊的樹美極了,花兒一叢叢、一串串,爭妍鬥豔,整條街給裝點得煞是好看。
行人卻沒有駐足觀賞一下,連匆匆一瞥的興致也沒有。那美,成了包裝糖果透著鮮豔顏色的薄薄的紙。
我發現大家難得一刻閑著,該忙的事情越來越多,時間越來越少。大家都沒有心思做別的什麼了。
難怪大家臉上的笑容難得一見了,噢!笑聲,那發自內心暢懷大笑的快樂,好像音樂會上優美的樂曲一樣,要買票才聽得到。溫馨感人的事更是不容易碰上一件。
那天竟意外地給我碰上一件。
我上班的地點換了。中午我到某個食物中心去吃午餐。我常吃魚頭米粉,一來是避免吃油膩食物,二來是攤主的廚藝不錯。他的魚頭帶肉、新鮮,湯夠味,幾根青菜、一撮蔥花,外加半個西紅柿,配上小辣椒,迫不及待地挑起了我的食欲。
那天,下著毛毛雨,我撐起傘,快步走向食物中心。賣魚頭米粉的攤位前麵有個空位,我坐下來卻想換個口味,聽說海南雞飯不錯,就要了一盤雞腿飯。雞肉果然鮮嫩。我吃了雞腿飯,踏著滿地的陽光就走了。——雨不知在什麼時候停了,而我也忘了雨傘,落在了椅子上。
兩天後,我到食物中心去吃魚頭米粉。沒多久,攤主的助手,一個中年阿嫂便端來熱騰騰的一碗。她笑眯眯地問我:“你是不是忘了帶走一把雨傘?”
“沒有啊。”我忽然想起來,又說,“對了,銀色的。”
她把雨傘拿來,正是我的。我向她道謝。雖是小事,我卻高興了半天。
某個周日,和朋友茶聚,談起了這件事,感覺竟還是暖洋洋的。不料朋友卻潑了我一頭冷水,他說:“一把舊雨傘?如果是錢,看她還不還你?就是區區十塊錢也休想她還你。”
另一個也笑我傻:“她要做你的生意——以後你不是更想吃她的米粉?”
他們的話不無道理。我一邊開車,一邊思索,在回家的路上像失落了什麼似的。
一陣雷雨突然撲麵而來,打斷我的思路。這裏的雨,偏偏也這麼霸氣,不讓你有個機會預防,就像千軍萬馬似的奔過來。我全神貫注於路況。到了家,雨仍下著。我不假思索地撐起那把銀色雨傘。不正是這把雨傘,握在我手中,為我遮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