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闌君渾身疼,全身沒有一處是舒服的,她感覺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她夢見沈茯逸渾身是血的躺在一個恍恍惚惚的地方,總是用那雙充血的眼睛瞪著他,緊緊地抓著她的手要沈闌君幫他報仇,麵目猙獰的讓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她想說話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拚命的搖頭,一步步後退,直到腳下突然一空,沈闌君隻感覺到耳邊呼嘯的颶風刮過,她轉頭向下看去,在那無盡的深淵裏,沈茯逸正瞪著那雙血紅的眼睛衝她邪笑……
“大哥!”
一個激靈,沈闌君掙紮著睜開眼睛,發現眼前正有一個中年婦女緊緊地盯著自己,那女人看到她醒來後欣喜地笑了一下,轉身激動地跑出了屋子。
沈闌君一臉的吃驚,她撐著身子坐起身,發現隻是輕輕一動,周身便疼痛難忍,她抬手看了看,見之前破破爛爛的衣服已經被人換成了粗布麻衣,身上的傷也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疼,就表示自己還活著,那日在千峭崖,已經癲狂的慕蘇琅絕了他們的後路,她也以為自己活不成了,誰承想就是因為之前歐陽詢差點把她扔下懸崖的時候,在那日穿的鞋子上看見了層層青苔!
霧氣是不生青苔的,崖壁上生著重重的青苔,隻有一個可能,就是下麵有充足的水源!
沈闌君會心的一笑,想不到自己給赫連律殷的暗示她竟能懂得,看來這天下第一真不是假的!
既然自己已經被救,那赫連律殷也一定還活著!
她不顧渾身的疼痛下了床,慢慢的走到了門口,正欲出門,但接著就被重新趕回來的婦人給攙了回來。
她強行把沈闌君按在床上,動作卻是很輕:“你傷得太重了,現在怎麼能下床呢,趕緊躺著吧!”
沈闌君被重新按回了床上,四處看了看這間簡陋的小屋,道:“夫人,是不是您救了我?”
那婦人點點頭,把手裏那碗冒著熱氣的湯藥放在桌上,道:“是啊,前幾天我出去砍柴,老遠的就看到河邊躺著個人,我走近一看還有呼吸,就讓村裏人幫忙背回來了!”
“就我自己嗎?還有沒有一個男子,很高大很俊俏的男子?”沈闌君緊緊地盯著那婦人的臉,生怕她說出什麼不好的消息,可越看越覺得眼熟,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
婦人沉吟道:“有倒是有一個,不過……”
沈闌君連忙道:“不過什麼?不過什麼?”
那婦人見她神情激動,笑了一聲安撫她道:“你別激動,他沒事,就是男女有別,我讓他在另一個屋子養著呢!”
沈闌君聞言眸中水光溫氳的笑了,嘴裏道了聲謝,翻身下床跨出屋子,簡單明了的進了另一間,寬大的土炕上,麵色蒼白的赫連律殷正直挺挺的躺著,她慢慢走近,臉還是那張魅惑眾生的臉,隻是如今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赫連律殷……”
沈闌君在床邊坐下,悄聲叫了一聲,片刻,赫連律殷竟幽幽的睜開了眼睛,眼珠無神的轉了轉,最終鎖定在了沈闌君驚喜不已的臉上,薄唇輕咧,呢喃的叫了一聲:“南珠。”
沈闌君的笑僵硬在了臉上,隨著赫連律殷又一聲更高的“南珠”,並且自己已經落入了個他的懷抱,她終於相信了,赫連律殷失去了記憶,現在她沈闌君在赫連律殷的記憶裏,變成了,南珠!
“南珠,對不起,我不該把你關在地牢裏的,你看你現在這麼憔悴,都怪我!”
赫連律殷抬手撫摸了一下沈闌君的臉,然後一臉孩子氣的說道:“我們現在都逃出來了,你以後不要在離開我了,我也不離開你,好不好?”
沈闌君愣了一瞬,閉著眼低下了頭,片刻,她抬起頭,啟唇輕笑:“好,我以後再也不離開你了。”
赫連律殷笑了,笑的像個孩子一樣,眼睛彎彎的,滿臉的陽光燦爛。
“你現在覺得身上還疼嗎?”沈闌君盡量學著南珠溫和的語氣關切的問。
赫連律殷在聽到這句話後愣了一秒,接著搖搖頭,道:“不疼。”
“不疼就好!”沈闌君皺著眉頭盯著他,道:“赫連律殷,你還記得咱們是怎樣逃出來的嗎?還記得一個叫沈闌君的女孩子嗎?”
赫連律殷聞言沉思了片刻,而後搖搖頭。
“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沈闌君看著眼神迷茫的赫連律殷,心裏一陣心酸,可又說不上是為了什麼,自己就是憑著幾千分之一的概率拚一把,才給他暗示,可到頭來他卻把自己給忘了,沈闌君啊沈闌君,你真是自作自受啊!
“不是。”赫連律殷定定的看著她,這句否定又讓沈闌君心裏的死灰呼啦啦的燃燒起來。
“你以前都是叫我小律兒的。”
赫連律殷麵無表情的脫口而出,沈闌君的笑容又僵在了臉上,片刻之後,她站起來氣呼呼的走到門口,又轉過身來朝他一笑,然後說:“是啊,小綠兒,綠兒,你全家都是綠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