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憶(1 / 2)

掩上門,我思來想去,如果不能弄明白,我恐怕死也難安。揚頭望向正坐在牆頭撥弄花瓣的白衣小鬼,我抿唇片刻,終究仍是開口說道:“……麻煩有人來了知會我一聲。”

“咯咯。”白衣小鬼飄下來與我平視,“我還以為你會一輩子都不肯承認呢。”

“嗬嗬,就是。”一隻紅衣小鬼忽然出現,將頭倒立著看著我,我的下巴差點碰到它滿是血汙的額頭,“你是要去閣樓吧?”

“咯咯——小心沒命哦。”

“嗬嗬——小心沒命哦。”

它們兩同時浮到半空中,手牽著手轉圈,旋起的下擺如同滾動的血液和喪禮的壽衣,它們挑起破了皮的嘴唇,似在嘲笑著什麼。

我頓了頓,毅然決然地走向與我相隔不過百米的紅木閣樓。

下午的太陽有些炙熱,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走過一年四季永遠開得旺盛的彼岸花,又再一次回到閣樓前。

一回頭,大片大片的彼岸花隨著風上下起伏,搖擺不定,花蕊宛如一隻隻觸手,張揚地欲要抓住什麼,然後拖入底部,化為肥料。

不知怎麼地,我突然想起一句話:曼珠沙華,水之彼岸,三途川邊,亦為死人,血為灌,肉為料,骨為盆,蜿蜒不止,伸往深淵。

我為彼岸,他為沙華,誰為曼珠……或死人?

踏上階梯,木製的樓梯發出“吱吱”的、似不堪重負的聲響。遊蕩在閣樓外的遊魂聞到血肉的味道,一窩蜂地擁上來,伸出長而尖的指甲恐嚇著要將我分而食之。

別過臉不想看它們滲入陰森的模樣,可它們早已經將我圍得水泄不通,無論把頭轉向哪,入目的都是血跡斑斑。

皺了皺眉,我盡量使自己心平氣和地穿過它們有著窟窿、各式各樣傷痕的身體,指尖觸到了門。

冰冷刺骨的溫度讓我在如此暖陽下也不禁瑟瑟。

“啊——水家!我永遠不會放過你們!!不會放過你們嗚嗚嗚——”

突如其來的低低的抽泣聲和高亢的尖利女聲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低頭一看,一個披頭散發、衣不遮體的女鬼用它幹枯得滿是血痕的手緊緊抓著我的褲腳,被發絲稍稍蓋住的雙眼裏射出惡意和陰冷的光芒。

我偏頭不願去看,沒想反到迎麵撞上一隻被毀了容的小鬼。

它的頭比常人大了一倍不止,人為的刀痕沒經過處理已經腐爛,在臉上一顫一顫地,似乎下一刻腐肉就能掉下來。它朝我笑得燦爛,亮出一口白得過分的白牙,對在地板上不停蠕動咒罵的女鬼喊道:“媽媽!媽媽!”

“啊!”猝不及防間,走神的我被推了一把破門而入,回頭一望,隻有身子的無頭屍站在我剛才的地方,小鬼惡劣地咧開了嘴……

“唔。”揉了揉磕到的部位,麻麻疼疼的,多半發青了。顧不上手,我正要爬起來,一抬眼,怔住了。

精致的小男孩靠著牆坐在床上,一身明顯過於寬大的黑衣遮住了他蒼白的皮膚。他似乎很憊倦的樣子,半搭著眼瞼,要睡不睡。從小窗口照射進來的陽光中塵埃沉沉浮浮,格外好看,一時間竟讓有些破舊的木製閣樓變得金碧輝煌起來。

望著與我年歲相當又頂著同一張臉的小男孩,母親說的半身和別人說的弟弟在我腦海中揮之不散,我躊躇片刻,緩緩走向他,“你……是誰?”

男孩仍半垂著頭,麵無表情。

我抿了抿唇,大步向前,腳忽而停在半空,驚悚地瞪著男孩的右側方——

那是一顆人頭!!

上下唇顫抖良久,我仍沒能吐出句話來。那顆人頭頭發稀疏,明擺著是被人強行拉扯導致的。一張臉大概三十上下,睜大驚恐的雙目,可仔細一瞧,又似是有著解脫與感激。他的眼珠一隻已經被挖了出來,血水混著淚凝固在臉頰上,嘴巴、鼻子如同被利器削了一半,耳朵也像是被什麼咬了一口,血肉模糊。看樣子,死了不過半月,腐臭的氣味撲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