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莎莉家度過了最快樂的一個假期。她家住在一棟寬敞的舊式磚房裏,整個看是白色的,背靠著街道——那是我在約翰·格裏爾孤兒院時常常遠望時看到的房子,經常很好奇住在裏麵是什麼感覺,我從來不敢奢望能親眼見到——可我現在真的要住進去了啊!一切都那麼舒適、寧靜、自在。我來回逛遊每個房間,醉心於她家的每一處布置。
這樣的家最適合養孩子了。有陰暗角落可以捉迷藏,有壁爐可以爆爆米花,下雨的時候可以在閣樓上玩耍。樓梯扶手滑滑的,下端還有個舒適平坦的扶手。廚房寬敞明亮,還有一個胖胖的、性格開朗的好廚師,他在麥克白家已經有十三年了,經常留一小塊兒麵包卷讓孩子們烤著玩。看到這樣的情景,真想回到童年啊!
我做夢都沒想到他們家的人會那麼友好!莎莉有爸爸、媽媽,祖母,一個三歲的小妹妹,滿頭卷發,可愛至極。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弟弟,進門總忘記擦腳。還有一個高大英俊的哥哥叫吉米,在普林斯頓大學念大三。
吃飯的時候是最開心的——每個人都有說有笑。飯前也不用祈禱,也不用為吃到嘴裏的每口飯感恩,真是太放鬆了。(我的確對上帝不夠恭敬,您若是像我一樣總要對一切千恩萬謝,想必也會受不了的。)
我們做了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麥克白先生有一家工廠,聖誕夜前夕,他為員工的孩子們準備了一棵聖誕樹。放在了一個裝飾著漂亮的常青樹和冬青的包裝工房裏。吉米扮成聖誕老人,莎莉跟我幫他分發聖誕禮物。
叔叔啊,真是太好玩兒了!我覺得自己像約翰·格裏爾孤兒院的理事一樣仁慈。我親吻了一個個可愛的小男孩——不過,我沒有拍他們的腦袋!
聖誕節之後的第二天,他們在家裏專門為我舉行了一場舞會。
這是我第一次參加的真正的舞會——大學的舞會不算,隻能和女生跳舞。我穿了一件嶄新的白色晚禮服(您送的聖誕禮物——非常感謝!),戴著白色的長手套,還穿了一雙可愛的白鞋,我真得太幸福了!我完全沉醉在那幸福的溫暖中!唯一遺憾的隻是利皮特太太沒有看到我還跟吉米·麥克白領跳了交誼舞。拜托您下次去約翰·格裏爾孤兒院時,告訴她一下。
您永遠的
朱蒂·阿伯特
“芝麻開門”
麻省,沃塞斯特
十二月三十日
補充:叔叔,我要是成不了大作家,而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您會不會很失望呢?
親愛的叔叔:
我們今天步行去城裏,路上遇到了大雨!可憐啊!我更喜歡冬天像冬天的樣子,該下雪而不是下大雨!
朱莉婭可愛的叔叔今天下午又來了——還帶來了一盒五磅重的巧克力。您瞧,跟朱莉婭同屋還是有好處的。
他似乎挺喜歡跟我們閑聊,還故意錯過一班火車,為的是和我們在書房喝茶聊天。為了得到許可,我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爸爸或祖父來訪就很難,更不用說叔叔了,至於兄弟表親幾乎是不可能。朱莉婭必須在公證人麵前發誓他是她叔叔,然後才能給她開公證處的證明(我還是懂點法律的吧?)雖然如此,我還是懷疑要是監管看到傑維叔叔那麼年輕帥氣,我們喝不喝得成茶還是個問題。
不管怎麼說,我們還是喝了茶,還吃了黑麵包和瑞士奶酪做的三明治。是傑維叔叔幫我們做的三明治,他自己吃了四塊兒。我告訴他去年夏天我是在洛克威洛農莊度過的。聊到申普夫婦、小馬還有牛跟小雞,開心極了。除了格洛弗,他知道的牛都已經死了。他上一次去的時候格洛弗還是隻小牛呢,現在已經很老了。
他問我們有沒有把油炸圈餅放在黃色的罐裏,然後用藍色的盤子蓋上,最後放在櫥櫃底部。沒錯!他還問我,在夜間,是不是牧場上的一堆石頭下有個土撥鼠洞——還真的有哎!今年夏天,阿馬薩抓到了一隻又大又肥的灰色土撥鼠,估計是傑維少爺小時候抓到那隻的第二十五代孫子。
我管他叫“傑維少爺”,他一點也不在乎。朱莉婭說她從沒見他叔叔這麼友好過,一般是很難以親近他的。我想是朱莉婭不懂技巧。我發現跟男士相處一定要動腦筋,要順毛摸,否則就該咬人了(我隻是打個形象的比喻)。
我們正在看瑪麗·巴斯格謝夫的日記,寫得真棒!看看這句:“昨晚,絕望慢慢吞噬著我的心,我發出痛苦的呻吟,可我無法控製自己,衝向餐廳將掛鍾扔到了大海裏。”
我希望自己不要成為一個天才。天才一定很討厭,他們隻會破壞家具。
可憐啊!怎麼大雨就下個不停了!今晚我們恐怕要遊到教堂去了。
您永遠的
朱蒂
星期六六點半
親愛的長腿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