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那天來了很多人,不大的遊泳館一種人山人海的樣子。老師說一個也不能少,其實他這話純屬多餘。學生們愛參加這一類的活動,何況遊泳比賽已經多年不見搞過了。副班長葛琴還組織了個女生啦啦隊,穿著整齊劃一的網球服,兩手高擎蓬鬆的塑絲製成的五色彩球,一群青春美少女手舞足蹈地在那瘋喊瘋跳。誰也沒想到會出一點意外。一切都好好的。泳池裏水很藍,天也很藍。頭頂上一顆豔陽笑得燦爛,看台上那些臉也笑得很燦爛。米克他們所在的那所學校連拿了幾個第一,啦啦隊更忙更瘋了,洶湧澎湃,弄出天翻地覆的架勢。該400米接力了,是最後一個項目也是個集體項目,遊泳館沸騰了,像要被喊聲叫聲掀了頂。
更衣室裏漸介在換著衣服,他太激動了,他明白自己校隊的實力,這塊牌子,好像早已是囊中之物。他從容地換著衣服,他伸手準備去戴那頂泳帽。漸介是個很認真的人,他總是把事情弄得很正經很像回事。他建議學校為選手添置了正規的泳衣泳帽泳鏡什麼的。就差鯊皮魚泳衣了,據說科學家為第27屆悉尼奧運會設計了一種泳衣,不僅能提高運動員的成績,而且穿起來時髦氣派。當然價格也很昂貴,一般的人也買不起。漸介想:算了算了,買不起咱就不想它了,咱盡量弄好些。他們就到體育用品商店買了些五彩繽紛的泳賽用品。他沒摘到那泳鏡,他才一伸手突然覺得肚子那叫人擱了塊燃炭,猛地痛起來。他捂著肚子“哎喲”地叫了一聲。後來他就覺得那地方一根筋抽著,很痛。他窩著肚子蹲了下去,他的臉立刻白了白成一張薄紙。
他聽到外麵賽場喇叭在報著參加接力賽各隊運動員的名單,他想他該走了,他遊第四棒也算是關鍵的一棒。可他挪不動腳,他覺得肚子那地方無數根針戳著。他覺得額頭上的汗有黃豆那麼大不住往下滾。新來的地理老師看見各隊的隊員都進場了,可他沒發現漸介。耶耶?!漸介能去哪?新來的地理老師這麼想。他找到更衣室,看見漸介蹲叭在角落裏,臉白得走了形。“怎麼了,哎呀你怎麼了?!”新來的地理老師趕緊過去。漸介指了指肚子,他說不出話了,他臉上的肉扭動著,看去不像是那個漸介了。很快新來的地理老師也一頭的汗驚出一臉的白。他沒來得及喊人,自己架著漸介走出更衣室攔了輛的士直奔醫院。
那邊賽場上的比賽已經開始,遊第一棒的選手都站到了跳台上等著發令的槍聲。裁判舉著槍,裁判舉槍的那會賽場神奇地安靜了片刻,待槍一響,賽場又成了一鍋沸粥。副班長葛琴是在選手們遊第二棒時發現漸介沒在場上的。那時他們學校的選取手已經領先其它選手一個身位,優勢很明顯。她想厲害的還在後頭哩,他就想到班長漸介了,可他沒看見漸介的影影。“咦!?”副班長葛琴很響地咦了一聲。賽場上喧囂一片,沒人聽到她那聲咦。可人們看見啦啦隊裏有兩隻紫色的絨球停下了顫跳,而後有人還看到絨球後麵那張驚詫的麵孔。她往四下裏那麼張望,焦急地尋找。她沒看見漸介。她又滿世界找班主任,新來的地理老師居然也不見。她想
天哪這麼個節骨眼關鍵時刻他們能上哪呢怪了怎麼能有這事?喲出鬼了。副班長葛琴慌急了找人,扯了這個問:“哎,看見漸介和班主任了吧?”扯了那個問:“知道班主任和漸介哪去了嗎?”“人呢他們人呢?!”她跟人家說。她看到的都是搖著頭的人和同樣疑惑的表情。她看見米克了,她問米克。米克搖了搖頭,但米克臉上沒什麼疑惑。他說:“我看看去!”米克跑到更衣室,值班那位老頭說:“剛才有人肚子痛,叫人送醫院了,好像就是你要找的人。”米克噢了一聲,抬頭,看見漸介掛在那的泳帽泳鏡了,還有一條有熊貓圖案的浴巾。他不知怎的就跳出那個念頭……
理解的要執行不理解也要執行泳池那邊比賽正在關鍵時候,各校的啦啦隊在跳著喊著,已經聽不到她們喊著什麼了,觀眾席上的喊聲濤卷雷滾,把什麼都蓋住了。副班長葛琴蔫了軟了,她蹲在用那手緊捂雙眼,她不想看到最後一棒自己學校代表隊那種難堪場麵。她捂著臉,像鄉下女人歌哭的那種姿式。但她沒哭,她很難過,她想哭,但她沒哭出來。她想,很快喊聲就會停下來,很快人們就會發現那支遊得最快的組合第四棒跳台上空空如也。人們會呀呀那麼。遊得再快也沒用,沒最後一棒再快也是徒勞。可喊聲還在繼續,喊聲沒像葛琴想的那樣猛然停歇,反
倒更瘋狂了。咦?!葛琴在心裏咦了一聲。然後慢慢把手挪開。她竟然看見漸介站在跳台上,他正弓著腰躍躍欲跳。鬼喲!你這鬼,你玩什麼名堂。你把人嚇壞了。葛琴想。剛剛到處找你不見,想不到你說出來就出來了,你是地下冒出來的?她想。副班長葛琴重又抓起那兩隻絨球跳著喊著。她們不喊加油了,她們“嘿嘿”地那麼有節奏地叫,加油似乎太多餘了,她們學校的代表隊到第四棒已經拉開其它學校兩三丈遠。尤其那第四棒,像入水的一條鯊魚。漸介上了岸,他立即又用那條浴巾將頭臉都遮了個嚴實,匆匆往人群外邊擠。那時候觀眾都擁了上去。葛琴也在其中,她想扯住他,可沒趕上。她追到更衣室前隻好停住,她遠遠地守在那。她想我得好好問問他那會兒他上
哪了鬼喲。更衣室裏的選手陸續換好衣服走了出來。沒有漸介,她想,耶!又失蹤了難道又失蹤了?她想她明明看見漸介進去的。漸介不可能蒸發了吧?我明明看見他走進那張門的。葛琴想。我不信一個大活人進去真就不見了,鬼喲。她想。她守在那,決定守出個水落石出。終於有個人出來了,可那人不是漸介,那人是米克。她沒想到那人是米克。“米克!?是你?”她說。米克點了點頭。“你怎麼去了那,你在那看見漸介了嗎?”“沒有!”
葛琴叫了起來:“耶耶?!怎麼可能?我親眼看見他進更衣室的。”米克趕忙將手指豎在嘴邊“噓”了一聲。“你別嚷那麼大聲。”他說。“這又不是做賊,看你,鬼裏鬼氣神秘兮兮的樣樣。”米克把葛琴扯到一邊,將實情告訴了葛琴。“呀呀!?那是你呀!”“叫你別嚷嚷!”葛琴吐了一下舌頭。她把聲音小下來,“你真是了不得真了不得!”她說。“我得跟學校反映,給你請功。”她說。“可這事不能聲張這種事不能讓別人知道,知道了要取消成績,我們犯規了,犯規了連奧運金牌也不客氣給你取消。”米克說。
葛琴點點頭。她似乎覺得這做法有點不妥,但一來關係到學校的名次,二來也影響米克的表揚。學校沒表揚米克。葛琴想也許過些日子學校才能顧上這事。可日子一天天過去,學校還是沒表揚米克。關於這件事,學校好像沒一點動靜。副班長葛琴決定去找新來的地理老師。新來的地理老師說:“我正要找你,校長叫你去一趟。”她想,這更好,我讓校長也聽聽。他們來到校長辦公室,校長笑笑的,校長還沒開聲,葛琴就說起米克的事來。校長說:“我正是因為這事找你。”葛琴以為校長想了解當時的情況,就迫不及待地說了起來。她描敘了當時的情況。十萬火急。她用了這個詞。千鈞一發。她也用了這個詞。她對當時的場麵和氣氛都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