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蘇筱竹喝完藥粥,蘇月生這才交代了幾句後離開。
然而出門沒走多遠,兜頭就被一頓臭罵。
“丫頭,丫頭你給我說清楚!站住!”
王扶春扯著嗓子喊,喊了好一會,才叫住前頭有些虛弱的倩影。
似是無奈地歎了口氣,蘇月生轉過身,眉眼平靜,“王大夫喚我,若是問為何請您回去的話,請轉身左轉,找蘇夫人理論吧!”
王扶春麵色漲紅,一陣頭痛,怎麼就救了這麼一隻白眼狼,這京安城有哪家不要他王扶春治病的,這丫頭倒好,不但搶他生意,還明知道自己對碧林粉感興趣,唆使嚴嬌蘭把他趕了出去!
眼見著蘇月生丟下一句話後轉身就走,腳步卻虛浮,不由自主罵道,“丫頭傷還沒好就亂跑!”
話一脫口,王扶春又悻悻哼了一聲,暗罵自己瞎好心。
蘇月生身子驀然一頓,清麗眼眸閃過驚訝,微不可覺搖了搖頭,唇畔掛著一抹自嘲,如今的她,連對自己好的人都開始算計,於心有愧,是難免的。
她輕輕開口。
“多謝王大夫掛念,墨兒的病墨兒自己會治,不勞您費心!”
語氣冷淡,不帶一絲感情,隻聽得王扶春衣袖拂空,歎息,“哎..罷了罷了。”
腳步聲漸漸隱入竹林鳥語之中,蘇月生閉著眼,內心那抹決絕有些刺痛心髒,說些狠話,把不必要的人逼走,接下來要做的事,她不想牽連太多人。
回屋關上門,蘇月生負手靠在那,冷汗已經濕透了後背,抽出一隻手捂在心口位置,疼痛似鞭抽在傷口一寸寸蔓延,便是神仙良藥,鐵打的身子,也經不起蘇月生這麼來回跑啊。
素手扶在桌椅邊緣摸索著挪到了床邊,蘇月生這才長長吐出一口氣,咬牙撕開紗布,血,暗紅濃紫,傷口又裂開來,青雲給的藥粉不多,人也神出鬼沒不知在哪,蘇月生抬起蒼白到近乎透明的玉指,擦了點藥粉在傷口上。
自此後,嚴嬌蘭就像供佛一樣供著蘇月生,她說東蘇府就不敢說西,完完全全一副專心為蘇筱竹治病的模樣。
每一日,蘇筱竹都喝著蘇月生親自煮的藥粥,身上擦著藥粉化開的水,瘙癢雖不止,然而身上皮膚卻肉眼可見地止住了發膿流血,嚴嬌蘭和蘇遠是喜不自勝,亓墨神醫的名聲也在京安越傳越大,勢頭都快要蓋過亓侍郎遇刺之事。
亓墨這個名字,幾夜之間像是在百姓腦中被洗了又洗。
然而這口耳相傳的傳奇之女,如今卻被人擋了道。
小徑通幽,借著一片稀疏竹林做蔭蔽,二人狹路相逢。
蘇德軒這幾日一直都沒有踏進添竹軒半步,搞得蘇月生差點還以為他人間蒸發了呢,不過就目前橫眉怒目的樣子來看,他還沒有把春日宴之事忘卻。
“亓墨,本官倒是不知道,你還有這本事?”
蘇德軒細長俊逸的眉毛挑起,青灰色繡袍透著紈絝貴公子的氣息,江湖奇毒都被眼前這個平凡少女治好了,聽到這消息的時候,他簡直難以置信。
蘇月生沒什麼興致和他多做糾纏,打算繞過去,未曾想蘇德軒抬手一抓,牢牢捆住了蘇月生的手腕,力道加重,覆蓋之下的雪白被掐出了紅痕。
“放手!”
蘇月生抬眸冷冽目光直逼而上,用力甩開蘇德軒,她揉了揉發疼的手腕,冷笑道,“蘇公子既然自稱本官,怎麼一點朝臣風度也沒有,看來是墨兒高估了蘇府的家教了!”
蘇德軒麵色一黑,冷斥道,
“亓墨,別耍嘴皮子,新仇舊帳都還沒跟你算,不如你現在和我道個歉…我便放你回去?”
蘇德軒滿眼戲謔地垂視少女,靜靜等候她倔強的頭顱向自己屈服。
很可惜,他沒有等到。
蘇月生嘴角浮上一抹詭異的嘲笑,隨後陡然擴大,哈哈大笑起來,“蘇公子莫不是找錯了人,就是腦子壞了,如今我亓墨雖不敢居功自傲,但也算你們蘇府的恩人,若是這麼對待恩人的名聲穿出去,不知道蘇公子在朝堂上會被怎麼看到呢?”
蘇月生朝他眨了眨眼睛,欣賞著蘇德軒此刻發抖的麵容。
驀然一道緋色身影從小道旁咋咋呼呼閃出!
“小姐,你看見西寶了麼?”
琴樂小跑著追了出來,一不留神撞在了蘇德軒身上,抬眸便看見自家小姐在旁邊,興衝衝脫口問了一句,轉頭剛想向被撞之人致歉,驀然一聲清脆巴掌聲在臉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