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曾有一人(1 / 2)

深紫色身影快如鷹隼攜光掠過,那是一種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

但,仍舊遲了一步。

僅是遲的片刻之間,似是重現幻三劍刺入蘇月生胸腔那一刻般——

血光乍裂!

奪目紅豔妖孽,鋪天蓋地席卷四射。

那一瞬。

蘇月生蒼白小臉染血嬌豔。

那一刻。

韓依隻覺胸膛有什麼莫名碎裂,心,一陣抽痛!

噗——

蘇月生吐出一口殷紅的血。

素白的錦衾綻放血花,紅得駭人心魄,流淌鮮血最多的嘴角剛剛還一張一合說著話,剛剛還會談笑風生,吵架打趣,可如今,蒼白和豔紅,對比多麼刺目,那鮮紅似是滴落在韓依冰雪般寒冷的心頭,漸漸用殘存餘溫,融化著不可見的一角。

“亓墨!”

韓依抱起蘇月生,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眼角已經微紅,一直修長穩定的手指如今微微顫抖,顯露著他唯一一次覺得後悔的心情。

他搭上蘇月生細瘦的手腕,指尖內力源源不斷彙入,指尖下那微弱到幾乎沒有的脈搏一點點掙紮著,努力著,恢複。如黑緞潑墨的三千青絲謝落纏繞,遮擋住少女蒼白嬌小的臉頰。

蘇月生就像個破碎的玩偶,頭倚靠在韓依寬健的肩頭,呼吸聲轉瞬即逝,若不是偶爾一點點氣息,差不多都可以認為她已經是個死人了。

···以命相迎,不計後果衝撞上龍吟訣,她是瘋了,還是腦袋燒壞了?

韓依麵色陰沉慍怒,俊逸的眉頭擰起,他在後悔,他竟然在後悔,明知道她是這種性格,明知道這決絕不肯服軟的少女,她的賭注,永遠都這麼大,永遠都拿命來賭,她知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會看重她的命··

韓依低著頭,嘴角竟然勾起一抹淡笑,帶著無奈的自嘲,可惜,這次她,賭對了。

自己什麼時候也會動惻隱之心,自從遇上了亓墨,不,應該說是蘇月生,一切都不同了。韓依唇畔微張,想自言語些什麼,其實方才,並不想直接點破,其實一開始,他隻是想問問蘇月生有沒有關於一個落魄小乞丐的記憶···

僅僅因為平日裏孤傲冰冷的性子,令他難以開口,更因為蘇月生堅不可摧的倔強,激起了他許久未有逼問的欲望!

還有一個原因···

這個原因,亦是他不願提及的曾經,誰能想象,高聳雲端的帝師,曾經如螻蟻賤命般活著,活得像個乞丐···

內力緩緩流入血脈,和蘇月生體內的天昆門內力相互融合,韓依凝視著懷中少女疲倦似睡去的麵容,神思忽遠···

鵝毛雪飄,大地肅殺的寒冬,家家門戶緊閉,就算街上有人撒錢殺人放火,恐怕人人都隻是不聞不問,那個寒冬,是他最難熬的十三歲。

一直嚴厲教導,從不給好臉色的父親韓蒼風就在半月前,莫名失蹤了。

黑黢黢的晚上,唯有繁星點點勾勒父親背刀離去的背影,韓依身著單衣,睜著靈動閃光的眼睛,就這麼在韓蒼風身後靜靜注視著,他心中忽有直覺,是不是從此後他將一人度過,這空蕩蕩的屋子,便連冷漠的父親也沒有了!

有種想追出去的衝動,可就在這時,韓蒼風驀然轉身,素來冷厲的寒眸竟然盛滿一種傷心離別,他們分庭而視,那目光,高遠如不可觸及的地獄寒冰,空洞又憂傷,像是奔赴一場必死的約定,韓依張開口,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說什麼。

能說什麼,叫父親別走嗎?

少年清幼的嗓音低笑一聲,這十三年來韓蒼雲給他的,除了一身卓絕超凡的武功謀略有用,剩下的,就隻有鞭打——

無聲的鞭打。

他年幼早熟,從來不會像同齡孩子一樣胡鬧,沉穩地像個大人,更不可能惹韓蒼風生氣,所以更多的時候,他受到的鞭打都是沒理由,毫無預兆!

誰能想象,表麵上看去默默無聲,低調到令所有鄰居以為好欺負,老實人一般的韓蒼風,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變態!

韓蒼風從來沒有和他講過自己的出身,而他,也不敢問。

不知生母,不知祖籍,隻知道,父親韓蒼風,有著一身天昆門卓絕超凡的武功。

韓依踉蹌又狼狽地踏在雪地上,沿途留下一串串深深淺淺,凹凸不平的腳印。

他已經餓得不行,凍得不行。

韓蒼雲背著劍走了,回來的卻是一幫蒙臉黑衣人,似蝙蝠風影飄忽,快如鬼魅般闖進屋子!

翻箱倒櫃,一屋子淩亂衣物飛揚,銀亮刀光劃破漆黑的夜幕,韓依抱膝靠在角落,目光幽幽盯著這群擅闖民宅的陌生人,他知道,此刻不能輕舉妄動,這群人行走來乎鬼魅,武功深不可測,自己不是對手,韓蒼風到底惹上了什麼人,生死···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