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死,一切便是徒勞。”
韓依抬眸,眼底無盡悲涼,“寒音,這是我第一次食言,曾經答應你的,恐不能實現,從今後,亢鋒軍和帝師府便屬於你,出去後別忘了,替我和程老先生還有王扶春打聲招呼,說我韓依一直敬佩他們。”
寒音抹了把臉上的灰屑,不為所動,“屬下恕難從命,也沒有命活著出去轉達您的意思了!元橋,你去吧!”
“說什麼廢話!”元橋朝戰天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從韓依手中奪過蘇月生。
戰天點了點頭,劈開頭頂砸落得巨石,以極快的速度閃到韓依身旁,可韓依早已料到他們的目的,衣袖一揮,軟劍甩出,兵戈摩擦迸發出火花刹那間點亮昏暗的墓葬!
奈何這一劍戰天使了十分的力,韓依身受重傷劇毒殘留使劍的力道便隻能取巧勁,而體內的真氣早先為救蘇月生渡走了大半,此刻擋下戰天一劍,他被震得後退一步,手腕輕顫。
寒音和元橋乘機而上,韓依臉色一沉,狠狠撂下一句話,“就算你們將她帶出洞口,我依舊會死在這裏!”
“主尊!”
“韓依!”寒音暴喝一聲,驚得元橋等人詫異望去,“韓依,我為救你逃離七星門派,是敬佩你無雙謀略,景仰你絕世武功,更佩服你殺伐決絕,心誌堅定,而今日,我才明白,我的追從從你遇見亓墨開始就預示著結束,韓依,天下女子何其之多,她有何讓你舍命相陪?!”
“她曾經······救過我一命···”
寒音聞言一頓,韓依苦笑著解釋道,“她···不是亓墨,她的身世你們不知曉所以不會心疼,她比我,要堅定多了,我曾答應她護她周全,到頭來卻是我親手殺了她,寒音,愛上一個人,便是情根深種,若要連根拔起,無異於刺骨錐心之痛,與其日夜於痛苦中度日,倒不如和她死生同穴,封於這皇天後土之中,萬物芻狗,冥冥眾生,一抔黃土揚身,葬千古風流事!”
蘇月生躺在他懷裏,灰屑還未觸及她臉上便被內力震飛,韓依垂眸看著,抬手伸到她的耳後,想撕開她的人皮麵具,一直以來都是亓墨的樣子,月生,你到底長什麼樣呢?
那年鵝毛大雪銀裝素裹,我昏餓至極未能瞧清你容顏,這一次,我們都要死了,你就原諒我,讓我看看,看得清楚一些,碧落黃泉,忘川河邊,還能方便找到你···
那層人皮麵具由於浸過特殊的藥水,不容易取下,韓依便打算扯破它,雖然粗暴了些,但時間已經不多了,墓葬,快塌了。
“上!”
伴隨著一聲低喝,寒音等人拔身飛起,韓依霍然抬首,劍氣陡然飛出,砰然擊碎一塊巨石,巨石屑騰起模糊了寒音等人的視線,然而下一瞬,韓依頓住了。
元橋不知何時抱著一塊巨石衝了過來,如果要擊退他,就必須要擊碎這塊石頭,便是擊碎了這塊,他也沒有多餘的內力揮退元橋,韓依心中歎息一聲,他的屬下,真跟他越來越像了,連元橋也學會狡黠多變了。
韓依牽起唇角,擊不碎巨石又如何,他根本就不想活著出去,倒不如···死在這塊石頭之下!隻是月生,你要疼一下了——他猛地一掌,將蘇月生送到角落裏,那塊巨石離他便隻有幾寸的距離!
元橋大驚,他沒料到主尊不劈開巨石反而想著送死!他更不想成為殺了主尊的罪人!
身形一扭,隻聽哢嚓骨節錯位之聲,元橋抱著石頭猛然折身調轉了方向,心中暗歎,真疼看來這腰傷今後是好不了了!
眼見這一計謀沒能奏效,戰天和寒音對視一眼,均是失落不已,難道真要葬身此處?
韓依看著他們灰頭土臉卻拚了命想要救自己的樣子,背過身去下了最後的通牒,“走吧,我的命,我自己決定!”
“好!你好!”寒音忽然放聲大笑,灰屑掉進他嘴裏嗆得他一陣咳嗽,狼狽道,“韓依,我七星門派一定會回來掘了這昌平墓葬,挖出你和亓墨,讓你二人死後也不能葬在一起,天南地北,讓你所愛的這個女人挫骨揚灰,將骨灰撒於萬丈懸崖之下,無盡河川之中,讓你永遠都找不到她,讓她暴屍荒野,讓她不得超生!韓依,你且等著!”
“好,”韓依從容淡笑道,“望你那時能殺回七星門派,能掘出我和她,完整的屍體。”
寒音氣得霍然轉身,“既然你死意已決,帝師府的人,我也不想留了!”
“隨你。”
“你!”
寒音丟下一個字,憤恨咬牙,一掌劈開碎石,卻···腳步不離。
“咳咳······”
亙久的沉默之中,傳來低碎細渺弱如蚊蟻聲響,卻如同驚濤駭浪在墓葬所有人心中卷起千層浪花,綻開漠然沉寂的海底唯一一朵璀璨希望之花,裹著瓊玉碎浪在晃動中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