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從此陌路(三)(1 / 2)

那扇門打開,光影中,南宮瀝麵色蒼白浮著一層漠然之色。

韓依停下腳步,擋在麵前的幾個弟子見南宮瀝出來,神色微鬆。

“掌門以天昆門起誓,不會傷害她。”南宮瀝淡然出聲,似是毫不擔心,他眼底平靜無波卻堅如磐石,想必若韓依硬闖他也不會退讓一步。

“萬一出不來呢?南宮瀝,你就狠得下心?”

韓依冷冷嘲諷,掌中長劍已經蓄勢待發。

南宮瀝能放心蘇月生,但他不會放心,萬事皆有變數,這個變數,他受不起,若是要他用蘇月生的安全去賭,那此刻不如拿他去換。

“他既然讓你出來見我,一定有什麼條件?”韓依盯著照不進一絲光亮的宗祠,那一片漆黑吞噬了他的視線。

默然半晌,南宮瀝點點頭,目光卻越向韓依身後,“有人想見你,見了他,你就知道掌門為何放你進來。”

韓依清雅的麵容染上一層霧靄,他順著目光看去,隻見遙遙黃桐下,一襲黑衣臨水而立,身姿挺拔卻顯滄桑,似是等了他許久。

韓依眯了眯眼睛,不記得自己認識那人,但那人似乎注意到他的若有所思的目光轉過身來,竟又是一張被捂得嚴嚴實實的黑布,整個人用密不透風來形容也不為過。

“咦,”身旁,青雲發出疑惑,他記得這人不就是一個月前送自己出來得黑衣人,蘇月生的半路師傅嗎,他···找韓依?

那人踏秋風而來,卻見袖底一甩,刹那飛出兩道寒芒直奔韓依,叮——一聲,插在他腳前不足一寸的石板上,沒石三分,足見其深厚內力。

青雲正打算拉著韓依後退幾步,卻見他盯著石板上那看起來像是鐵釘的東西,佇立不動,渾身僵硬。

那兩根鐵釘皆斷裂成兩半,上頭還有泛紅的鐵鏽,想必這鐵已經爛透了,然而那黑衣人卻僅憑著自身的內力凝鬆為實,竟然比普通的鐵釘入地性還要強勁,擦起石板的細屑,隨風飄揚數裏,這等內力,便是他也不及。

青雲抬起頭卻見那人已至韓依麵前,他喚了一聲韓依,卻沒有任何回應。

“是你······”

良久,韓依緩緩企口,語氣漠涼。

他抬眸,幽冷的瞳孔裏倒映著黑衣人的輪廓,起伏間卻透著當年的模樣,隔著那層黑布,他閉上眼,緩緩而又艱難地點頭。

“好···,”喉中湧上酸澀,被韓依強製壓下,他盯著麵前那人,一把抓住那人的蒙麵黑布扯了下來。

一陣倒吸聲在四周響起,那層黑布下,是一片麵目全非的焦黑,如同地獄修羅鞭撻,紅蓮業火灼燒,與其說那是一張臉,不如說是無數的褶皺焦塊,所有人都忍不住垂下頭,不想去看。

忽然,一隻修長如玉的手拂上那張臉,用指腹一點點勾勒著焦皮,黑衣人一動不動地回視著他清冷哀慟的目光,歎了口氣。

他抓住韓依的手,發出嘔啞難聽的聲音,“小依,你長大了······”

“是,我長大了,可你卻變了模樣。”韓依看著那張令人作嘔的臉,唇角竟然勾起一絲笑意,他的笑依舊是那麼清雅淺淡,神情依舊是那麼淡然從容,但在那目光中,卻能剝出一絲淒然哀傷。

“父親,好久不見。”

青雲霍然抬首,晃了晃身子,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黑衣人,那焦黑皮膚中嵌著一雙滄桑沉穩卻流動著隱隱溫暖的眼睛,一如當年為長為兄指導他劍術時那個少年的目光,長劍在石板上劃出一道深溝,他顫抖著手卻咬牙偏開頭。

韓依蹲下身,拔出嵌入地麵的鐵釘,鏽跡斑斑的鐵釘如同韓蒼風一樣,表皮焦爛,枯朽難看,但他卻記得,那是幼時練習凝指內力的鐵釘,修習龍吟決需要純淨至上的內功,如果能將腐爛的鐵釘沒如地麵,那麼龍吟決的第一層便算成功,這枚鐵釘,旁人不知曉,他卻是再熟悉不過。

“這麼多年,您去哪了?”他盯著掌中的鐵釘,神思微晃,腦海中不由自主湧上幼時最無依無靠的那段日子。

韓蒼風默然半晌,卻並未回答反而轉眼望向青雲,語氣愴然,“師弟,不要再尋了,回去吧。”

“回去?”青雲盯著闊別多年不見當年清俊麵容的韓蒼風,感到不可思議,“師兄,你應該和我一起去找段魂卷!怎麼你這些年一直呆在天昆門,被那個老頭也給調教洗腦了?!”

他的情緒頗有激動,韓蒼風閉上眼,重新蒙上黑布,“我不會忘記是誰害死了柔兒,這整個天昆門,都是我心中所恨,這些年,我被掌門送到括幽山養傷,他雖然嘴上不說,我卻是明白他心中對柔兒的悔意,師弟,二十年過去了,一切,也該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