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想歸想,她還是乖乖聽話的踱步移到了中堂處,見自己兄長正在一個勁的朝她使眼神,她便知道等會有大事發生。
上官清微微挑了挑眉梢,轉而朝老將軍打趣道:“爺爺,孫女可沒做什麼殺人搶劫的事兒,也沒做什麼調戲少男的事兒,您別搞得跟三司會審一般嚴肅!”
一旁的上官湛一聽,連忙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別在滿口胡乍。
老將軍一聽,猛地一拍桌子,案幾上的棋盤被渾厚的掌力打得顫了幾顫,黑白棋子也跟著亂成了一團麻。
隻聽見他冷聲喝道:“混賬丫頭,做錯了事還理直氣壯,真是反了天了,還不趕緊給我跪下。”
上官清眉心一皺,手不自覺的拽緊了身旁的衣擺,她腦子快速轉了幾圈,若有所思,良久,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目光深邃的望了一眼端坐在主位上的老將軍,緩緩屈膝跪倒於地,口中卻道:“我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大事。”
老將軍伸手拿起一旁的茶盞猛地摔向了上官清。
上官清眸色一緊,快速伸手才堪堪接住了即將摔落在地的琉璃茶杯,抱怨道:“爺爺,這個很貴的,夠普通人家年半的開支了,您要是用不慣大可以當了,然後將銀子拿去救濟那些窮人,說不定人家還感恩戴德呢。”
老將軍氣得有些發抖,咬牙切齒道:“別拿麵對外人時的那一套來忽悠我,我問你,為什麼一把火燒了楚氏宗祠?”
上官清並未作答,而是轉眸望向一旁的上官湛,意思不言而喻。
上官湛有些頭疼的歎了口氣道:“爺爺精明一世,怎麼可能瞞得了他,三月初五發生的事爺爺都知道了。”
那件事極其隱秘,兄妹倆怕老將軍擔心,所以一直未曾告知,想不到薑還是老的辣,居然讓他老人家全部都扒拉了出來。
老將軍一聽他們兄妹兩是故意為之,心裏更是氣憤,輕哼一聲道:“堂堂皇室宗祠被燒,豈會容你如此簡單的就掩飾過去,若是被皇帝查出來,你就等著整個上官氏滅九族吧。”
“是啊。妹妹,你也不是如此魯莽之人,怎麼一聲不吭就把人家百年宗祠一把火給燒了?”要不是之前這丫頭跟他坦白言寬,自己此刻怕也是被蒙在鼓裏。
這個丫頭,果然長大了,有自己的主見了,縱火燒宗祠這麼大的罪,她做起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上官清先抬眸望了望主位上的祖父,再側頭望了望一旁的兄長,強著性子一言不語。
老將軍再猛地一拍桌子,示意她趕緊回話。
上官清緊了緊眸色,思忖了片刻才緩緩道:“爺爺,一味的隱忍隻會助長對手的氣焰,讓他們變得有恃無恐、肆無忌憚。”
“那你也不應該冒著滿門被滅的危險去燒人家宗祠!”老將軍似乎氣消了不少,語氣也不似剛才那般剛硬。
上官清抬眸直視著自己的祖父,輕啟朱唇一個字一個字道:“十年前,他們設計害我父母屍骨無存,留下我們祖孫三人孤苦無依,即使如今將軍府門庭清冷,皇室也仍緊盯著不放,縱火燒皇室宗祠,是我給楚氏這十年來對我上官氏‘特別照顧’的一份謝禮。”
禮尚往來嘛,他們給了她那麼多的傷害,她總得討回一兩分場子。
老將軍凝眉望著跪在地上的少女,女子身形纖細嬌弱,卻昂首挺胸、堅韌頑強,一身風華與傲骨與她父親有八分神似。
漆黑深邃的眼眸裏散發的縷縷堅毅頑強的光芒,滿滿的全是對命運的不屈不饒!
她雖然雙膝跪地,卻絲毫不損她將門嫡女的身份與體統。
聽著她的話,老將軍心下一陣觸動,這個孫女,既然敢這麼大逆不道的作為,必然是胸有成竹的。
罷了罷了,畢竟自己年歲已高,這偌大的將軍府他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交給這丫頭折騰一番也並無不妥,全當是給她一個曆練的機會。
成,可保上官氏百年無恙;敗,不過是傾盡所有,他們上官氏的子孫賭得起,也輸得起!
不過,這丫頭不該挑這個時機,如今表麵風平浪靜,她這一出手,如同向平淡無波的湖麵投出一粒巨石,蕩起層層驚濤駭浪。
老將軍輕歎了一聲,深邃的眼眸中點點光輝閃閃而過,轉瞬消失。
他這一生經曆了太多的歲月滄桑、生死離別,看慣了太多的人情冷暖、花開花謝,時間沉澱下來的隻有寂寥與落寞!
曾幾何時他也有過年少張揚,有過風花雪月,然這一切皆如過往雲煙,隨風而逝。
良久,老將軍都沉思在自己的思緒裏緘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