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認識的楚歌不是這般任人宰割的角色。
籌謀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壯大了自己,隻等時機成熟,他便可以一舉鏟除皇權兩側的財狼虎豹,又怎麼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讓自己的十年心血付諸東流?
上官清直視對麵的少年,一字一頓道:“或許你桀驁不馴,或許你任性乖張,或許你隨意散慢,或許你年少輕狂,但始終遮掩不了你內心的狠厲與果決、隱忍與算計、風華與傲骨、信念與堅持,亦磨滅不了慈安太後對你的信任,南楚皇室對你的……期盼!”
他們為家族所困、為責任所束,一旦形成對立麵,就隻能注定橋歸橋、路歸路,生死難相交。
楚歌的身子微微一僵,抬眸上下打量對麵的少女,良久才惡聲惡氣的道:“看來,這世上,還是隻有你最了解爺!”
上官清無言,了解他麼?
不、她壓根就不了解他。
試問一個渾身是迷、城府頗深的人,她又能看透他幾分呢?
“不、我不了解你,正是因為我看不透你,所以,我才如此這般防著你!”上官清也不打算再繼續跟他兜圈子,說出來的話直接而又幹脆。
這個少年太過深沉與難測,世間一切似乎都盡在他的掌握之中,你跟他模淩兩可、左右遊擊,根本就討不了半點好。
若說這世上真正有誰能夠看透他,也許非慈安太後不可。
就連定親王妃,怕是都摸不透這個兒子的性情與想法。
楚歌微微挑了挑眉梢,心情看上去很不錯,像是解開了什麼一直困擾著他的疑惑一般。
上官清微微眯眼,她剛剛好像沒有說什麼比較敏感的話語啊。
也似乎沒有正麵直視他之前所說的那番話啊。
他的心情怎麼一下子來了個大轉彎?
唉、果然,她還是跟不上他的思維!
“上官清,如果真的放不下這萬丈紅塵情緣,那麼……就給彼此一個成全可好?”楚歌突然開口,拉回了上官清的思緒。
‘給彼此一個成全’?上官清搖了搖頭,直接了當道:“我就怕我給了你一個成全,你直接了結了我全族的生機!”
少女的話是淡漠的,其中夾雜著一絲細細的冷意。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其實早就想著與他劃清界限,所以……這樣一番抉擇,似乎並不會痛到不能接受!
楚歌也不惱,隻是懶懶的倚靠在屏風旁,一雙漆黑深邃的眸子裏褪去了之前的柔情與溫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貫的似笑非笑,就是那樣一雙隨意而又淡然的眸子,似乎世間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又似乎世間一切都盡在他眼中。
矛盾麼?的確是矛盾,但這個少年的目光就給了世人這樣一種錯覺,明明自己不在他眼中,但在他麵前又無所遁形!
楚歌緩緩踱步走到窗前,負手而立,春日的陽光透過窗子,灑落在他修長挺拔的身影之上,暈開了一層淡淡的光澤,也朦朧了他臉上的神情。
上官清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他的步子走到了窗前,與他並肩而立。
少年側身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漠,轉而又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良久,他才緩緩問:“上官潤的病情怎麼樣了?”
上官清一愣,她沒想到楚歌回突然有此一問,原本舒展的眉頭微微皺了皺,眼底深處露出了一絲淡淡的憂色,不答反問:“楚歌,絕塵道長是不是你師父?”
楚歌的身子一頓,有些疑惑的偏頭望著她、“你為何有此一問?我……”突然,他的話鋒一停,似乎想到了什麼,眉頭一皺,重新打量了少女臉上的神色,見她眸子裏露出了一絲淡淡的期許,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星眸微轉,很快,他便想通了其中千絲萬縷的關聯。
再次抬眸凝視少女時,他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複雜。如果可以,他真的不希望她卷入這複雜難測的局勢之中。
有些東西,連他都無法觸碰,可想而知其中隱藏著怎樣的凶險。
“我……”楚歌準備否認,可當看到少女那明亮的眸子,他說不下去了,話鋒一轉,淡淡道:“是,絕塵道長的確是我師父。”
話音一落,不等上官清開口,他又道:“你想通過我聯係到我師父?為了上官潤體內的蠱毒?”
“蠱毒?你說潤哥哥體內中的是蠱毒?”上官清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楚歌,眸中疑惑更盛、“你怎麼知道潤哥哥體內中的是蠱毒?”
少女的語氣有些急切,她研究了盡十年,都沒有確定盤踞在上官湛體內的究竟是什麼病理,如今,楚歌說是蠱毒,她能不激動麼。
楚歌微微歎了口氣,“如果上官潤與你兄長的病症是一模一樣的,那麼他們中的便是蠱毒,你無需懷疑,我也是從我師父口中得知的!爺倒是好奇,你是怎麼得知我是絕塵道長的弟子。”
上官清抿了抿唇,倒也沒隱瞞,“青楓哥哥告訴我的,你別說你不認識青楓。”
今日早晨她收到了青楓從帝京傳來的書信,裏麵隻有短短的六個字‘絕塵道長、楚歌’!
六個字,簡單而又直接,符合青楓向來做事的風格,她知道這其中的代表著什麼樣的訊息,所以,她來找楚歌,隻為從他口中得到絕塵道長的下落,那個她派了無數暗衛都沒有尋找到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