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入了皇宮,兄妹兩便沒在開口。
下了馬車之後,上官湛去尋上官潤了,想必有事相商,上官清沒有跟著,通常這種宴會,她都隻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待一待。
不為別的,隻因每次一入皇宮,她都能想起前世的經曆,那些喜的怒的哀的樂的,哪怕時空相隔百年,仍淡化不了。
尤其是心中的那份仇恨,隨著時間的變遷,越演越烈。
上官清獨自漫步在禦花園的人工湖邊,雖然已經徹底入夜,但,一串接著一串的紅色燈籠籠罩而下,徹底點亮了整個夜晚。
身側是不是有宮女太監經過,而她,卻是一直沉寂在自己的思緒之中,不知走了多久,當她感受到空氣中有絲不同尋常之時,她才後知後覺的收回了自己思緒。
春日的晚風徐徐而來,吹起了少女墨色的發絲,淡藍色的衣裙,伴著花園中那漫天紛飛的花瓣,那一眼,咫尺……天涯!
幾日不見,恍如隔世。
在生死邊緣掙紮之際,上官清一直以為,她或許想得最多的,應該是自己未曾完成的心願,可,胸口那顆跳動的心,在不定期遇到對麵那抹黑色的身影時,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不怨麼,其實心裏還是存在一絲怨念的,不為別的,隻因她在寒冷中掙紮的時候,他鬆開了她的手,初春的空氣,該是慢慢回暖了才是。
可,那日她睜眼之際,看到自己身處落櫻居之時,她的心,宛如又在重新經曆一場寒冬。
楚歌,其實你說錯了,從始至終。不是你為我畫地為牢,而是我為你畫地為牢呢。
上官清望著不遠處的黑衣少年,看著他負手而立於池水邊,看著春季的晚風靜靜吹拂著他的發絲,看著他傲然淡漠的望著天際那彎弘月,看著漫天的花雨翩然而落,擦過他俊削的臉龐,看著……
看著……
她的唇角,緩緩爬上了一抹笑容。
“經年過後,你我是否還能如此這般心平氣和的站在同一片夜幕下,靜靜感受這微風拂麵的刹那風華?”
上官清緩緩踱步走到楚歌的身側,率先開口打破了這樣一份寂靜。
楚歌沒有回頭,站立的姿勢不變,背影顯得格外的僵硬。
上官清笑了笑,側目,望向楚歌的側臉,“怎麼,這便是要跟我咫尺天涯麼?可,同處一片天地,恐怕沒法咫尺天涯呢。”
少年動了,微微側目,望向上官清,嘶啞著聲音道:“身子……怎麼樣了?”
上官清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輕鬆,“沒事兒啊,夏天有太陽,冬天有暖爐的,再不濟,我日日裹著棉被就是,我沒那麼嬌弱的。”
楚歌沒有開口,轉身,就準備離開。
擦肩而過之時,上官清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腕,生生止住了他的腳步,楚歌看上去跟往日沒什麼不一樣,可,上官清卻明顯感受到了少年緊繃的身子,就連她還拽著的那隻手臂,亦十分僵硬。
上官清輕歎了口氣,道:“楚歌,哪怕不是定親王妃,我也會出手相救的,不要拿我身上發生的意外,來懲罰自己,可好,過去的年歲,你整日裏活在血腥殺戮,刀光劍影之中,背負著家國責任,江山社稷,已經夠累了,如今,不要再讓一個叫上官清的女人成為你精神上的負累,可好?否則,我的付出,將毫無疑問。”
楚歌周身的氣息,十分冰冷,他扯了扯僵硬的嘴唇,開口問:“有些事兒,爺必須去做,會傷害到你麼?”
上官清低低而笑,他,還是會顧及她的感受的。
“不會,去做吧,做你該做的,哪怕顛覆這朝綱也無所謂,我會銘記於心,哪怕麵臨的是一場亂世煙火,我也能笑著安慰自己,這是一個癡情少年愛我的證明。”
楚歌聽罷,沉寂的眸子終於有了一絲光亮,他緩緩轉身,麵對麵的望向了身側的少女。
突然,他緩緩伸手,撫上了上官清的臉頰,細細摩挲半響之後,他才悠悠道:“這世上,有你一人懂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