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沉默了良久,才緩緩抬眸,對上太後慈愛的目光,嘶啞著聲音問:“皇祖母,其實,楚歌他,也有能力支撐起這萬裏江山,不一定非得我,難道,僅僅隻是因為我出身皇室,楚歌出身宗室,就注定我要為那皇位所困麼?這,似乎有些不太公平,為什麼同是楚氏子孫,楚歌就能得您眷顧,得您費勁心力替他安排好一切?”
慈安太後閉了眸子,臉色有些冷凝,厲喝道:“你這是在質疑哀家的決定麼?”
楚言苦澀一笑,恭敬道:“孫兒不敢!”
慈安太後擺了擺手,輕歎道:“罷了,罷了,哀家知你心底苦,又豈會真怪了你。”
楚言抿唇不語。
慈安太後重新伸手撫了撫他的頭頂,繼續道:“言兒,你記著,你跟歌小子都是哀家一手調教過來的,你們的性情,沒有人比我更加了解,歌小子他雖然膽識過人,一身風華與傲骨,足以掌控全局,但,他的性情,注定了此生與那把龍椅無緣,而你不同,你沉穩內斂,目光深遠,適合為帝,若將這風雲變幻的朝廷比做戰場,那麼,歌小子隻適合為將,而你,則適合為帥,哀家用一生的光陰支撐起南楚這片江山,你父皇跟你王叔,他們兩一個太過中庸,一個太過醇厚,所以,注定了此生碌碌無為,還好你跟歌小子能夠支撐起這沉重的擔子,否則,哀家如何去麵對楚氏的列祖列宗。”
楚言微微垂下了頭,想了許久,才抬眸道:“皇祖母,您給了我太大的難題。”
少年苦澀一笑,繼續道:“然,這份責任,卻是我必須要承擔的,您放心的皇祖母,十年了,這份責任已經嵌入了孫兒的骨血之中,我答應您,好好守住楚氏基業。”
慈安太後眸中沒有絲毫的喜色,相反的,眼底透著濃濃的疼惜,緩緩閉上了眸子,道:“言兒,若你他日為帝,哀家希望……”
“皇祖母!”楚言出聲製止了慈安太後接下來的話,悠悠道:“您不必說了,我知道分寸的。”
慈安太後點了點頭,斟酌了片刻,道:“你父皇已經跟哀家商議過了,待這段時間過去之後,他便退位,將手中的權利,盡數交托到你手中,有了權勢,你行事起來也會方便許多。”
楚言的眸光微閃,臉上仍平靜無波,看不出任何喜色,眉宇間卻是有一抹詫異一閃而逝,想了想,問:“父皇他,怎麼會突然決定退位?”
慈安轉眸望向他,沉默了良久,才緩緩道:“自古以來,皇位之爭是最為激烈的,兄弟骨肉之間相殘之事,曆朝曆代都有實例,如今,帝京局勢已經是一團亂麻,若,皇室那些個庶子真想爭奪皇位的話,怕又是一場血雨腥風,既然,我跟你父皇早就定下了你,如今,你早日登基,也能斷了那些個庶子的念想,免了一場災難。”
楚言想了想,點點頭,道:“嗯,皇祖母,我心底有數了。”
慈安太後咳嗽了兩聲,擺了擺手,道:“你去父皇那兒吧,他應該有話要交代你。”
楚言張了張口,但,看到慈安太後眉宇間的那抹疲憊之時,隻能作罷,朝她恭敬行了一禮之後,退出了內室。
直到外麵的恭送聲徹底落定之後,慈安太後才睜開滿是疲倦的眸子,道:“出來吧。”
等了半響,見沒人影出來,慈安太後望向身側的掌事姑姑,道:“你去看看,那小子莫不是走了?不可能啊,我沒瞧見人出來。”
掌事姑姑笑了笑,直接繞過屏風,朝內閣走去,不一會兒,她便笑著走了出來,道:“回稟太後,世子倒是好雅致,在裏間的軟塌之上睡著了。”
慈安太後微愣,隨即笑罵了幾句,道:“這孩子,也不知道隨了誰的性子,按理說,他父親生性醇厚,不該生出這麼個混小子,你瞧瞧他,這麼些年來將帝京攪成什麼樣了。”